陆公馆内花草葱郁,在瓢泼大雨中影影绰绰。小花园的后面就是陆家人起居的地方。这栋别墅算得上高大华丽,看上去有些年头,却也正因为岁月的痕迹而显露出一种世家气度的威严。
这便是陆家子女长大的地方。足够奢华,也足够舒适。很可惜,总有人并不甘心于过这样精致却毫无自由的生活,并且付诸行动。
陆云昭就跪在小花园的入口处,面冲客厅的窗口,身上的白衬衣被淋得透湿。他已经很累了,但跪的直挺挺。
车子从陆云昭的身边儿开过去,泥水溅在他的衣服上。
年轻人嘴唇紧抿,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好像根本没看到那辆轿车一样。
车一直开到别墅门口才停下。训练有素的用人在车门边撑开黑色大伞,然后才拉开车门。
里面的人下车。黑色的修身西装一丝不苟平整熨帖,他在伞下站定,扭过头去看了跪在雨中的少年一眼,两个人的眼睛正好对上。男人笑了一下,然后迈步进门。
陆云昭把盯着那人背影的目光转向别处,却还残留着前一秒的冷漠和鄙夷。
已经接近傍晚,客厅里亮着灯。看起来并不怎么豪华的摆设,却透出一种无形的威压。
陆枕冰站在门厅处低头垂手,“父亲。”
他是陆家的嫡系长子。说是“嫡系”,只因陆家嘉业庞大,人脉复杂,亲缘广布,若真算起来,与他同辈的叔伯兄弟中,大上十几岁乃至二三十岁的还不知有多少。父亲陆文远继承了家主的位置,于是陆枕冰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嫡长子。
当然,在如今,很多顺理成章的事情,都有需要遵循的法则。
比如算计,比如权谋,比如鲜血。
一直背对着门的男人慢慢回过身来。即使在一室灯火通明里显得精神许多,他脸上的皱纹也已经无法掩盖。
皱纹泄露了陆文远的苍老,而这苍老却没有普通老人看上去的慈祥或是和蔼。苍老的陆文远依旧像一只狐狸,像一条毒蛇,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猜测他心中隐藏着多少凶狠的算计和阴沉的杀机。
但从表面上仍不难看出,陆文远当年该是个极俊伟的男子——这一点在他的儿子们身上体现的不错。
陆文远看着站在门厅阴影里的帐子,目光里含了教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如今想来,陆枕冰这孩子,倒是同自己学得最好的那一个。只怕,是要青出于蓝呢。
沉默半晌。
陆枕冰保持着谦逊的姿势,在父亲审视的目光里一动不动,知道陆文远在厅里的主位上坐了下来,淡淡开口:“事情忙完了?”
陆枕冰脸陷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是,父亲。”他顿了顿,道:“开战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东陆世家大族惶惶不可终日。”
陆文远点了点头,“我会派人在三天之内收购东陆20%的钢铁企业。”
他又道:“具体事宜我会交代你三弟去做。他如果有用得到你的地方,你协助好他就是。另外,云昭也不小了,家里的事情,他该出力的时候也到了。”
陆枕冰声调平淡:“我明白。”
陆文远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脸上挂起关切的笑意:“今天是你母亲生日,先去换了衣服,一会儿一起用饭。”俨然慈父的模样。
陆枕冰声音已然平静清冷,“枕冰告退。”
陆枕冰一身月白绸衫,负手站在二楼窗前。天色渐晚,雨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听上去小心翼翼,在他身后几步停下。
“大少爷?”一个有些微颤的中年女人。
陆枕冰转过身,脸上带了丝笑意,“吴妈?有事么?”
女人四十多岁年纪,下人打扮。生活的折磨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不少。她手脚勤快,是个安分的人,在陆家带了二十多年,陆枕冰的几个弟弟妹妹,几乎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老爷说,一会儿叫您到西苑去,给太太过生。”
陆枕冰点了点头。
女人欲言又止:“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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