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是贾政的大哥,宁府那边是他的族侄都被判了充军、流放,两府的家眷、下人们也落个发卖的下场。因有北静王等护持,贾家人倒没有被卖到那腌臜的地方,后来也才等到了圣上开恩恢复世职。”
李平心知自家王爷已上了心,躬着身解释道:“唯有这个贾环,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还是被人特意针对了,发卖的第一天就被落到了戏班子里。想来是觉得他有辱贾家的声名吧,贾政即便恢复了世职,却也没有将他捞出去,反倒草草办了一场丧事,就权当没了这个儿子。”
“这贾政倒也是个凉薄的。”忠顺王爷听了事情的大概,口中只轻叹一声便罢了。皆因,第二场已经结束,那扮杨玉环的环官儿又上了场。这当儿,旁的全没有听戏观人重要。
一出《贵妃醉酒》唱吧,座上的看官们皆轰然叫好,一声声的打赏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直教那环官儿多次返场福身拜谢。自上月底开始登台之后,这环官儿便凭着这出《贵妃醉酒》一炮而红,短短不过月余便已成了闻名京□□角儿。
“忠顺王爷赏金.银锞子各二十,蜀锦、贡缎各两匹。”在这声声打赏当中,李平的声音格外地响亮。这既是对环官儿的打赏,也是向他释放的一个信号——忠顺王爷看上他了。
果然,他这一嗓子出来,整个戏楼里都是一静。那环官儿似乎也是怔了一下,但很快便恭顺地向着忠顺王爷的方向福了福身,起身后便要退回后台去。
就在这时候,只听二楼的雅座里又响起个声音,说道:“北静王爷赏鹡鸰香念珠一串。”虽然只是一串念珠,价值却是不菲,丝毫不比忠顺王爷的打赏廉价,甚至犹有过之。
听见这个,忠顺王爷不过是挑了挑眉梢,李平却拧起了眉头来。他听出来了,说话的这是北静王府的长史,他这是想干什么?
或者说,北静王这是想干什么?!他也不想想自个儿是什么身份,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异姓王罢了,难道还敢跟他家王爷相争不成?
戏台上的环官儿也顿住了身形,略一迟疑之后,向着北静王的方向福了福身,方缓步退了下去。因他一直低垂着螓首,是以并没人看清那嘴角漠然的冷笑。
两王相争啊,却不知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了。他这么一个低贱的戏子,能引得两位王爷杠上,怕是日后就真的要成名了。呵,这于他这戏子来说,倒算是件幸事吧!?
贾环并不管雅座上那两位王爷如何打嘴仗,回了后台便径自卸起妆来,身边只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帮忙。贾环见她面带忧色,欲言又止的样子,知她听见了方才两王的打赏,担心他沦为玩物,不由拍了拍她手背,轻笑一声安慰道:“无妨,且让他们争去。”
“爷……”丫鬟却哪里能就此放心,讷讷地唤了他一声,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又见他面色虽温和带笑,一双眼睛却漠漠然波澜不兴,显见是浑不在意己身的,不由得便红了眼眶,强忍着没掉下泪来。毕竟,这还是在戏园子的后台,她若是掉了眼泪,怕是又要叫爷受挂落。
两个人正忙活着卸妆,就见戏园管事一脸赔笑地快步过来,手中捧着两张名帖递到贾环面前,“环官儿,快瞧瞧,忠顺王爷和北静王爷都下了帖子,要你明儿到府上去唱堂会呢。只是十分不凑巧,两府都选在一个日子,叫你选呢。”说罢,便隐带嘲讽地看着贾环。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要如何选,最后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哼,不过是才唱出点名堂,便端起架子来了,合该好好受点教训才是呢。
贾环犹自处理着自己的妆容,对那两张帖子连个余光也未给。待到他将头上的饰品都除了下来,才道:“万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朝廷又是尊卑有序,还有什么好踟蹰的?”淡漠的眼神扫过班主,完全看不出那是一双在戏台上风情万种、顾盼神飞的眼睛。
管事其实也是这么个意思,毕竟北静王爷比起忠顺王爷来,名声可是仁慈多了。不过,这等会得罪贵人的事儿,还是让他环官儿来出面得好。
待戏园管事出来回话的时候,两位王爷皆早已离开,只留下两位长史相对而坐。两人虽则言笑晏晏地闲话,心中如何想的却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当得知了环官儿的选择,李平不由得朗笑一声,拍了下北静王长史的肩膀,道:“真是抱歉了,这回当是我们王爷拔了头筹,倒要叫北静王爷多等几日了。既如此,那我便告辞了,明日王府摆堂会,当有许多事要忙呢。”
接着,又转向那管事,吩咐道:“今儿个叫环官儿好好歇着,明儿一早王府便会派车来接。”说罢,又瞅了北静王长史的臭脸一眼,哈哈笑着甩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