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当环官儿的唱作告一段落,忠顺王爷展开笑颜,抚掌大赞道:“好,精彩,真是精彩啊!即论风柳斗腰支,亦称清平绝妙词。环自嫌肥梅自瘦,酬珠今日不须疑。好!吩咐下去,给本王看赏,重重地看赏。”
“谢王爷赏赐,小人愧受了。”虽然还不知会被赏赐什么,但谢赏之词却得早早讲出。
方才唱的是《贵妃醉酒》,贾环一身戏装齐整,面上的妆容已是精细,此刻上前几步向忠顺王爷福身谢赏。他自个儿虽然只身而来,但谁让忠顺王府豢养了许多戏子呢,唱戏用的东西比寻常戏班子都齐全。
“下去收拾吧,这会儿也快晌午光景了,收拾好了就在王府用了午饭再去。”忠顺王爷仍旧微眯着眼睛,目光定定地打量着贾环,勾着唇角吩咐道。
贾环心知这后面的用饭怕才是正事,当下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随仆佣回了正后面卸妆、更衣。
待他收拾得差不多了,李平笑呵呵地背手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端着托盘的仆佣。只见这老货扬了扬眉,倨傲道:“且动作快着些,王爷今儿兴致颇高,命你收拾好了之后,陪他老人家用饭呢。对了,你瞧瞧这些个,件件儿可都是好东西,全都是王爷赏你的。”
贾环当即向着李平深躬一礼致谢,扫了一眼那两只托盘后,方道:“能陪王爷用膳,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还要求李大人提点一二,王爷用膳时可有什么忌讳?我若到时犯了错儿受惩倒也罢了,就怕饶了王爷的兴致,让他老人家用不好饭,那可就罪无可恕了。”
“嗯,算你是个有心的,还知道提前问一声。告诉你吧,咱们王爷的规矩可大着呢,且听我跟你细细道来……”李平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将自家王爷的一些规矩徐徐道来,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人离开。
能对贾环如此细致提点,并非这老货有多善心,究其根本,不过是对贾环来时塞过来的荷包十分满意罢了。
贾环目送他出了门,仍旧坐下收拾自己的妆容,目光却不由移到摆在一旁的那两只托盘之上。李平说得没错,托盘里摆着的只有区区三件,却件件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左边的托盘上,摆着的是两块玉佩,不看雕工单看那材质,便能叫人咋舌。一块,乃是状若凝脂、通体莹白的羊脂玉;一块,却是细腻纯净、鲜翠欲滴的翡玻璃种绿翡。
右边的却只摆着一只梅瓶,贾环盯着瞧了良久,心中虽有所揣测,却也不敢擅下定论。毕竟,他对这些古玩意儿并不在行。只不过,这东西既然出自忠顺王爷之手,想必不会是假货赝品的。
前朝的青花梅瓶啊!
这么三件儿东西,即便贾环当年还在荣府的时候,都是从不曾见过的,更别说据为己有了。当然,这也多是跟他当年的身份有关。一个猫嫌狗厌的区区庶子罢了,即便那府里有什么好东西,也到不了他的眼跟前儿。
若是换了那位宝二爷,眼皮子想来该不会被养得如他这样浅了。
只是……不过是登门唱了区区两出戏罢了,他环官儿又如何当得起忠顺王爷如此厚赐啊?!
说起来,他贾环学戏不过两三年,又不是从小儿打下的根基,若不是得了师父传下的新腔调,在这名角儿荟萃的京城,又如何能熬得出头。
舍得出手如此大方,忠顺王爷想来所图非小,只是不知……他们图的能不能碰到一处去。
贾环心中不由得更加沉甸甸的,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滞,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从锦妆华服的杨妃,恢复成素颜青袍的环官儿。他轻咳一声,迈步来到门口处,门外已经有仆佣在候着了。
仍是随着仆佣带路,去的却已经不是花园的亭子了,而是被顺着环绕的小径,来在一处花厅之上。花厅的正中摆着一张圆桌,忠顺王爷早已端坐在主位了。贾环略一抬眼,却没瞧见方才的那青年和少年。
“快过来坐下,叫本王好好招待你一回。”忠顺王爷瞧见了贾环,笑呵呵向着他招手,待见他行了礼谢了赏赐之后,又道:“说起来,本王对你的身世已有所了解,倒不好用戏班里的称呼唤你。既如此,日后便唤你环儿,可好?”
“王爷……”贾环面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既像是悲愤又带着感激,起身向忠顺王深施一礼后,方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哈哈……环儿不必如此,快坐下吧。”忠顺王爷伸手将贾环扶起,将他按到椅上,便轻捻着胡须,道:“怎么说,你也是荣国公嫡亲的后人,用不着跟本王这么客气多礼。再加上如今咱们也算是有着同好,更应该亲近随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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