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庄子,该听谁的?”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刘三同周瑞两个皆是一惊,齐齐地抬头看过去。正看见环哥儿背着手,渊渟岳峙地立在那儿,一时间震惊不已。
好吧,其实这只不过是贾小环的认知。事实上,刘三和周瑞两个,就听出了那话音里的奶声奶气,自然知道是谁在说话。更兼之,一个尚不足三尺的五寸丁儿,背着手站着只会让人觉得小娃作怪,丝毫不可能有什么渊渟岳峙的气势。
至少,周瑞看到他这副做派,便有些气歪了鼻子的感觉,眯着眼盯着贾小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想来也是,他周大管家本是好端端地在国公府邸里当差,每日里不说是锦衣玉食的,但最起码也好吃好喝住得舒坦。哪像是如今这般,住的是阴暗潮湿的土坯房,里面连件像样的家具也无;吃的喝的也全都是乡野之物,偶尔用一回还能当成个新鲜,可若是顿顿都吃那个,哪是人过的日子。
若不是因为他们母子主仆闹出个天花来,他周瑞也用不着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得担惊受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这可真是,多少年吃过的苦都没这两日得多呢。想他周大管家招谁惹谁了,他的心里又有多冤枉?
就这,这小哥儿还要跟他摆主子的威风?能得他!
“环哥儿,看你说的这话,也着实有些好笑了。这庄子该听谁的?”周瑞眼中含着轻蔑,并不打算给这个招嫌的哥儿留脸面,“这庄子乃是贾家的产业,自然是要听主子们的。而如今咱们府上,最能当家做主的是哪位主子呢?那当然是老太太,她老人家说的话,谁都得乖乖听着。”
是以,就算你贾环也算是个主子,可也且不是能当家做主的呢。别以为到了这偏僻的地方,没了旁的主子们镇着,就能轮到一个庶出的小哥儿逞威了。他周瑞领着老太太的命令,又怎会把个庶出且差不多被放弃的哥儿放在眼里。
周瑞对自己的心思没有丝毫掩饰,也压根儿就不担心会出什么差错,吃什么挂落。就算都是老贾家的骨血又如何?就算都是二老爷的骨头又怎样?这小爷们比较起来,那也是有天壤地别的。
这回要是换了宝二爷,给他天大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放肆,可谁叫出事的是这环哥儿呢。当然了,若真是宝二爷身边有人染了天花,又哪会被扔到这等僻陋的地方。
“刘庄头,你觉得他这话说得可对?”贾小环只乜斜了周瑞那张趾高气昂的脸一下,便将目光转向庄头刘三,面带轻笑地问道。他的身体这阵子养得不错,一张小脸儿笑起来便显出两只酒窝,叫人瞧着分外得招人喜欢。
可这张可爱无端的笑脸看在刘庄头的眼中,却愣是叫他收起了心中的戏谑与好笑。只见他原本就木讷的一张脸更显得呆愣不少,扯着嘴角笑得脸上沟壑丛生,“三爷到了这庄子来,那就是这儿的主子,奴才们什么都该听您的,听您的。”
他这话一出来,贾小环还没吭声,周瑞便先恼了,皱着眉头喝一声,“刘老三,你胡沁些什么?环哥儿即便是主子,可他才多大年纪,咱们自然是要听老太太的吩咐才是。难怪你这些年都被按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懂事得很。”
倒不是周瑞有多看得上刘三,而是他对这庄子初来乍到的,即便顶着个大管家的名头,也少不得要依仗他刘老三,不然怕是支使不动那些庄户们。若是这刘老三拎不清,懵头懵脑地站到贾环后头,那他若是想要弄点什么都不方便不说,怕还会阻碍繁多。
周瑞这话说得疾声厉色,刘三却并不理会,只“嘿嘿”地冲着贾小环赔笑脸。他的这番作为,不光是气得周瑞火冒三丈,便是贾小环也意味莫名地看了看他,第一回将这个庄头放在了眼里。
揉了揉被气得冒火的眼角,周瑞深吸口气,决定暂且不理会这刘老三,先将贾环给弄住了再说。只要把他的主子弄在手里,也不怕刘老三不听话。
再者,贾环区区一个庶出的,竟然敢不将他放在眼里,可是该狠给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才是。要知道,那赖大管家即便是府上的少爷们见了,也得尊称一声“赖爷爷”的。即便他周瑞比不上赖大,可好歹在荣国府也是个人物吧,又岂是能叫贾环随意轻蔑的。
想到了这里,周瑞不禁阴沉了脸色,淬了毒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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