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倚夏觉得难受极了,她突然有一种弟弟真的无法沉冤得雪的感觉。路西绽是一个从来不会轻言放弃的人,在她的世界里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经过她手的案子没有一个不能真相大白的,可现在连她都说出了这样的话,她想起倚辉甜甜喊她姐姐的样子,脑子嗡嗡作响,终于掉了泪。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每一滴都像一把匕首,刺穿进路西绽的心里,她痛,她比她还要痛。
“不要哭。”路西绽抱着她,皱起了眉,“不要哭倚夏,我答应你,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好吗?”
“苍苍,我真的很想他,如果他还在的话……如果当年死的人是我……”
路西绽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平静而空洞:“这十年里,我也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当年死的人是我,那该有多好。我不用愧疚,不用背负着罪恶感活到现在。我解脱了,但这一切痛苦却要让我哥哥来承担,事实上,我是舍不得的。倚夏,如果当年离开的那个人是你,那么倚辉,他就要背负着跟你一样的痛苦存活。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对不对。上天让我们活着,就是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带着对他们的哀思,好好活下去。”
乔倚夏被她抱着,在她怀里,自成一个小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梦魇,没有仇恨,也没有负累,她只要放心大胆地躲进来,她就会为她扫平一切障碍,护她一世周全。
这就是路西绽对乔倚夏的爱。
两个人相偎躺在床上,皆没有睡意。
“苍苍,你不问我吗。”自从路西绽答应帮她查案之后,一个字都没有问过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一天的事情。”其实,她是真的记忆全部断片了,她完全失去了倚辉被害的那一段,醒来之后,已经身在病床上了。
路西绽侧过身子,伸出一只胳膊把她抱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我会自己查清楚的。”
痛苦的回忆,每复述一遍的伤害,不次于重新经历一次。路西绽不是神仙,她当然需要当事人的配合才能更好地查清案子,但乔倚夏不同,她什么都不要她说,她只要她幸福快乐。
可是幸福快乐的代价太沉重了。路西绽揉着她的头发,听着她的呼吸声,心猛然一揪。
她永远都不会告诉她,这个案子查不下去,不是因为线索断了,而是因为,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有一个人,会彻底地被隔绝在幸福快乐之外,画地为牢,成为囚笼里的鸟。
乔家。
“一海,真的不阻止吗?”
“阻止的了吗?”乔一海苦笑一声,无奈说道,“那个女孩本事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她想查的案子,从来就没有查不出的。更何况,这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疑案,只是一个,被我们封尘起来的秘密罢了……”
“让倚夏别跟她来往了不行吗?”乔母眼泪汹涌,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眼泪却没有因此得到遏制,反倒是沾染了满手的眼泪。
乔一海揽住她,伸手帮她擦着眼泪:“其实这些年,不论是你,还是我,我们两个,不论表面上多么风轻云淡,可谁也没有完全放下心里的芥蒂,爱的代价是恨,恨的反面是爱。爱恨交织的过了这么久,也许,是时候让真相大白了……”
“不行……”乔母边哭边发着颤,“不行啊一海,孩子会受不了的,而且这,不能算她的错……”
“看天吧。”
乔一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仿佛此刻他并不是那个叱咤商场的王者,而只是一个被磨平了棱角,铲除了所有戾气的长者。他眼里的泪光很浅,浅到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右手揽着妻子的肩膀,一手伸出手,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些年来他不止一次出现这样的幻觉,觉得儿子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依然俊朗活泼,善良可爱,他正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里头闪烁着北斗七星的光芒,笑着对自己说,爸爸,一定要疼姐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