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王于是指着巧儿衣服道:“这便是你教给他的规矩,主子要见个人,他就这么大意的送进来,连身衣裳都不换?”
巧儿不想他是为这事,想着那何靖应当就是荣锦堂的掌柜,忙出声说道:“殿下,此事与何掌柜无关,是小民不愿更换。”
果亲王亦是不料和亲王在这等小事上啰嗦,忙也说道:“何靖这人素来仔细,王兄大可放心。”
“放心?”和亲王微哂,背手长立,素面如镜,半晌方轻轻吐出一句话来,“咫尺之间不能料,今日他可大意送了这样的人来,明日就可大意送一把匕首进来。”
“这……”果亲王一语惊住,讷讷不敢言。
巧儿心头暗叹,到底是天家子弟,从不能善信于人,只好拎袍屈膝,跪下去道:“小民不敢。”
和亲王呵呵一笑,笑她太过聪明,也笑她太过胆小了些。眼见自己的恫吓已达目的,有罚自然有赏,乃为施恩。便伸手拉了她起来,触手温凉,唬得巧儿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呆愣许久才听果亲王说了一句:“怎么,还要爷也去拉你起来?”
她这才起了身,道声有罪。
和亲王点点头,冠上的簪缨跃跃欲动,阳光从珠帘的缝隙里洒落进来,映衬在他的面容上,如流丹,如烈火,而她则是扑火的蛾,明知前路凶险,却也只能一力飞腾过去,求个涅槃重生。
他这样的温顺果然为和亲王所喜,片刻之后才淡淡说了一句:“怀璧之罪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上一次你来果亲王赏了你十两银子并百匹绸缎,本王闻说你并没有取,想来你是不喜欢这样的赏赐的。今日本王也赏你一回,想要什么你自己说。”
巧儿低下头,怀璧其罪四字语出周谚,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流传最广的因才遇祸之语。而今和亲王虽说得轻巧,却难免有些意味深长,真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亏得他一力藏拙,到头来终究躲不过是非。
那么,这恩赏便是一定要得的了。
顿首作揖,巧儿静静笑道:“小民愿得耕牛一头,望殿下赏赐。”
耕牛?和果两位亲王面面相觑,到最后却都莞尔笑开,果亲王不免摇头失望,只道:“刘天巧,你是打定主意蜗居山野了。古往今来,这份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风骨也堪称是寥寥可数,偏生就让我们遇上一个。也罢,既然是你自己提的,待会子回去就让傅安带你从镇上走一遭,买一头送回去就是了。”
巧儿低低说了声是,和亲王看她面色无波,竟陡然觉得有一丝娴静淡雅之意,脑海里不自觉的就现出了另一副容貌。他身子微顿,神情不免游离,巧儿因没听到吩咐,不便擅自动作,只是站着默默不语。
果亲王倒没看出别的,只见和亲王瞅着巧儿发呆,又是好笑又是困惑,忙咳了一声笑道:“若无事,就让他回去吧。”
和亲王闻言霎时惊醒,别过头掩去方才的尴尬,背在身后的手挥动两下,似是疲累了一般道:“那就下去吧。”
巧儿方告了辞,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肥厚的芭蕉舒展着玉臂,仿佛盛唐的美人,撩拨着她的衣袍下摆,一起一落,翩然若飞。
待她走得远了,和亲王才转了身,淡淡看着果亲王道:“那日你说总管内务府的报称,贾府丢失了几个人,如今可知道是哪些?”
果亲王眉角倾斜,似是不解他在此时如何问起这个,想了一想才道:“贾府一事因北静王叔与平西王叔从中打点,父皇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由他们去了,未曾下令仔细巡查。只知道揭榜的那日丢了一个衔玉而生的公子,至于别人都无从可考。”
“哦?”和亲王浅笑盈盈,低头踢着脚下的棋子,一颗一颗,清脆相击,便如他的声音,点滴分明,“不是说还有一个叫贾兰的中了进士么?”
果亲王便笑道:“那也是个难得的人才,只因家道中落,上头的看碟下菜,只给他一个小吏当当,不曾正经做官。”
和亲王似有顿悟:“怪不得我在朝堂未曾见过他。那么,除了这个贾兰,贾家草字辈的还有些什么人?”
果亲王哑口无声,怔住片刻才痴痴道:“五哥问这些做什么?”
叮!又一颗棋子被踢了出去,大抵是力道大了些,恍惚间,只觉像一柄利剑,飞撞在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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