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边缘有一行人走过。他们三步一拜,五步一叩地朝前行去。
“他们是什么人呢”?聪山问月楼。
“他们是藏传佛教的信徒,前方一定有寺庙”。月楼笑开了花,“我们不如去看看?”
月楼缓缓走在这一行人的侧面,而聪山则跟在后边。月楼看着他们虔诚的脸,不觉甚是敬畏。
她也退到了聪山身旁:“宗教的力量可真大呀!能够让人不远万里来参拜,能够让人幸福、快乐,舒适。”
“可是宗教也会让人变得懒惰、让人失去斗志,让人甘于忍受。”
“但是人为什么非要有斗志呢?平静、安逸,自给自足不是更好吗?欲望多的人岂非一辈子也不会幸福。”
“难道想要住得好,想要吃得好也是欲望吗?”
“当然是。人需要的不过是一张床,简单的三餐而已。想要住大房子、开好车,吃山珍海味,岂非就是欲望?”
他们讨论着,不觉已到一座突兀的山前。
山路崎岖盘旋,寺庙在山腰处。
一行人即使上山,还在不停地叩拜。一个小女孩显见得已疲惫不堪,身子摇摇晃晃,可是她的父母仍然让她叩拜。
月楼走过去道:“你看她已经快要跌倒了,还让她磕头?”
“跌倒了还可以爬起,如果不尊敬佛祖她只能一辈子不幸”。女孩的父亲目光灼灼。
月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怜惜地看着女孩虔诚的眼睛。她忽然也很怨恨宗教。
他们仍然在叩拜。
只见一个老人艰难地跪在了地上。他的手背青筋暴涨,额上汗珠滚落。
可是他仍然努力着想要磕头。
突然!他身体前倾趴在地上。月楼急忙上前想要扶起他,不料他竟敏捷地跪下,匍匐在地。
寺庙红墙斑驳,露出点点白底。月楼伸手抚摸红墙,突然感觉到一种浓烈的惆怅自指尖袭入心脏。
进入院落,可以看见一座三重飞檐。飞檐之后便是高耸的石山。
月楼聪山跟着他们进入寺庙。虽然院里破烂不堪,庙中却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人们跪在佛前磕头许愿,不敢正视佛祖和十八罗汉的眼睛。
月楼却没有下跪,她盯着佛祖的慧眼,目中烧起愤怒之火。
两人喝着庙徒递上来的酥油茶,朝庙徒颔首回礼。众人站起走入后堂。后堂是藏经之所,还有十几个蓝底金字的转经筒。
月楼和他们一起转动经筒,愤愤然走出了寺庙。
乌力吉听见身后的马蹄声时,月楼已经坐在了他身边。腾腾烟雾从他嘴里冒出。
“让我也试一根”。月楼优雅地笑道。
“这是大老爷们抽的”。乌力吉说着把烟递给聪山,聪山摆摆手没有接。
“不抽烟可不算男人啊”!乌力吉嘴巴大张,道。
“要抽的你偏偏不给,聪山不抽烟你却偏偏要给他”。月楼拔起一撮草扔向前方。
“呵呵”。乌力吉尴尬地低下头,将烟递给了月楼,“抽烟可不好,玩玩就行了。”
“不好你还抽?这不是犯贱吗?”
乌力吉笑得更尴尬。他忽然觉得月楼很可爱,不觉多看了她几眼。他给月楼把烟燃起。月楼刚抽了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紧握膝盖,甚至连眼泪都咳出了。
聪山温情地拍着她的背,道:“你可真冒失,看看自己多难受。”
月楼擦着睫毛上的泪,笑道:“你不尝永远不会知道它的感觉。”
“你可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啊”!乌力吉羡慕地看着聪山,道,“你小子真幸福,竟能娶到这样的女人。”
“我把她……”聪山还没有说完,月楼已狠狠推得他躺在了草坪上。
聪山站起来愤怒地看着月楼,道:“你太让人讨厌了!”
“谁让你说那种话的”?月楼生气地道。
“我还没有说完,你怎么知道我说得是什么?”
“那不是很明显吗?”
“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明明是你自己说错话了”。月楼毫不示弱地瞪着聪山。
看着他们吵架,乌力吉并没有劝,反而一直在微笑。
夫妻吵架岂非是极平常的事情?
老人的儿媳骑在羊背上,老人蹲在羊前。
“他们在干什么呢”?月楼问,“为什么羊叫得这么凄惨?”
“可能是给羊喂药吧”?聪山猜测道。
他们走过去时,老人的匕首已从羊喉拔出。羊血像装满水的气球破裂一样喷射在草地上。
老人抬起正流着血的脸,笑道:“你们明天走,今天给你们煮羊肉!”
羊依然在流血,它甚至还流着泪,身子也还没有倒下去。它喘息着,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扼住喉咙般喘息着。每喘息一声,嘴里便喷出一口鲜血。
它支撑不住,猛然跪倒在地。过了半晌,它又用左蹄撑地想要站起。它努力着,身子剧烈颤抖。
突然!它‘砰’得一声跌到地上。
月楼泪流满面,坐在火炉边思考老人所说的话:
生命本来就是残酷的,弱肉强食本来就是人类社会和自然界的根本法则。
“羊吃草,狼吃羊的确是自然法则。每个人都会嫉妒、怨恨,欲望,所以人杀人也好,战争也好,都是人类的本来面目。”
“我们要学会理解、宽恕,原谅。”
“生命是悲惨的,纵然知道终会死亡,我们仍然要珍惜生命,努力追求更平静的生活。”
老人的孙女跑过来,蹲在火炉边,眨眼看着月楼,道:“姐姐,我头上痒,你帮我捉虱子吧?”
“狮子?你头上怎么会有狮子”?月楼大惑不解。
女孩感觉头发上有什么东西在动,用手一捋就掉下来两只虱子。
一捋就掉下来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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