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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祖母管着大头,主持着大局,母亲与另外四房的叔婶每人一季一季地轮流管着家事,管的好的便可多管一季,这些年母亲管家管得甚好,没少当家,今年到现在,一年有三季是她在管家,现眼下入了冬,也是她在当着家,公中库房的钥匙现在便在她手中拿着,许双婉这些年不说帮到了母亲多少,但到底是用了心的,不知多少个晚上查帐审帐,补缺填漏到天明。
她还以为,用心做事能多得几许疼爱,看来是没有。
这厢许曾氏见女儿久久低头不语,这心里头也是疼了起来,不由放下档子去看她:“女儿?”
许双婉别过头,拿出袖中的帕子快快地擦了眼泪,才回过身朝她一笑,“母亲。”
“怎地哭了?”许曾氏看她眼睛布满了红丝,眼眶里还盈满着泪滴,当下也哭了起来:“是母亲对不起你。”
“您言重了,哪有这种事?”许双婉勉强一笑,也知道事已至此,母亲连单子都写好拿出来了,日子也没几天了,变数不多,她就是再伤心怕也是于事无补,“要是没什么事,双婉就先告退了,女儿房里还有事等着回去做。”
许双婉这时心如针刺,也怕自己哭出来,她自问不是个小心眼的性子,从不跟自家姐妹们红脸,更不会计较表姐妹们背后对她的恶言恶语,但父母亲的偏疼偏爱总是能刺伤她的心,明明不爱哭的人,一想起这些眼泪就会流出来,心疼难捺。
之前她还曾因父亲对她的责难在母亲面前哭诉过父亲对她的不喜爱,只是母亲说爱哭的姑娘太丧气了,没人会喜欢,她便不哭了,只是这时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只想回房。
“婉儿……”见女儿强颜欢笑,许曾氏也是别过了头,擦了眼泪才转回来,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是娘对不住你,这个你拿着。”
许双婉看向她。
“拿着吧,这是娘给你的,谁也不知道。”许曾氏叹息道。
“多谢母亲。”许双婉起身,朝她福身,双手接过了她的荷包。
许曾氏见她不闹,连荷包都收了去,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这女儿,玲珑聪慧,最为难得的是她没有她姐姐那般傲气,识时务,会低头,可这样一个别人口中纷纷称赞的孩子,在她父亲那,却是毫无风骨,随意搓揉之人,却不知一家之中就是要有她这样的性子,才不会家中失和,若不然,针尖对麦芒,家中岂有宁日?
只是许府现如今在京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了,女儿这个随和的性子是少了几分矜贵,不太像一言一举俱风流的许家人,也难怪她父亲对她少两分喜爱。
许曾氏见女儿收了银子,这心里头的愧疚也就少了泰半,再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难受了,摸着她的手道:“你以后要好好的,不要让母亲心疼,可知?”
“女儿知道了。”
这厢许双婉快步回了自己的小院,一入房,等房里的丫鬟出去了,她撑着头闭着眼默默流了一会泪,方才打开荷包,见到荷包里一共有六张五百两的官票,她又是哭又是笑地自语了一句:“原来还值……”
原来还值三千两。
三千两就三千两罢。
好过没有,好过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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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欲要出嫁头两天,来许双婉院中的人就少了。
这段时日,许府上下都知道二姑娘的前程如何,府里几个得力的下人,对这个二姑娘也少了以前的恭敬,轻率了两分,叫他们跑腿办事也没之前那般勤快了。
许双婉是许府嫡女,院里本来有两个婆子和八个侍候的大小丫鬟,等到要定陪房,昔日几个忠心的丫鬟婆子也不知何时走的门路,被家中人要了去,末了只剩了采荷这个大丫鬟,和三个颜色一般,胆小如鼠的小丫鬟留了下来,美貌的皆走了,其中一个被她母亲为她养了当陪房的最为美艳清秀的,被她大哥要了去,当天就进了房。
人走了,院子就空了,眼看她即将出嫁,昔日掎裳连襼的小院冷清了下来。等到许双娣回了娘家送妹妹出嫁,在妹妹院门口喊人见无声,就进了丫鬟推开的门,等她一进妹妹的拢翠院,见安安静静人声全无,尤如死院,讶异地瞪大了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