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康这日子是定好了?”宝络又问。
“还在挑呢, 想往前一点挑个好日子。”许双婉笑着道。
她的侯爷是打算往后挑日子,但她想尽量往前着一些。
他有他的意思,但她怕等不到那时候了。
望康的媳妇是自己挑的,他想让她这个当娘的为他主持婚事, 她便不想有个万一, 尽量往前一点就不会出意外。
她这傻侯爷还不认输呢, 许双婉有些悲伤, 但这次她着实是不太敢与他许诺他们还能地久天长了, 她不想骗他。
“这六七月前没什么好日子了, 八月往后倒有。”宣仲安这时在旁边淡淡道了一句。
“八月啊……”宝络在舌间念了一句,他看了微微笑着的嫂子一眼, 没把话道出来。
皇后在一边垂下了眼, 看向义嫂刚才握着她的那只手,她的手雪白如玉,白得近乎透明,也就能清楚看到她手上那几根青黑的血管狰狞无比, 像是意图从她的手背上自行跳出来一般。
不用什么太医大夫来告知,皇后也知道她的来日无多了。
她等不到什么八月了。
皇后懂宣相这位义兄想强留妻子的心,但……
“我看六月有个日子不错,”皇后这时开了口, 笑着跟侯夫人道:“是个宜嫁宜娶的好日子。”
被留的人太辛苦了, 她辛苦了一辈子了,也为侯爷,为这个侯府和这个家多撑了几年了, 就让她走的安心一点罢。
“是六月十八这个日子罢?”皇后出言,许双婉精神一振,眼睛更是亮了两分。
“正是,嫂嫂也看中这个日子了?”
“咱俩看到一块去了。”许双婉颔首,又转头跟丈夫道:“咱们就定这个日子罢?”
“得看女方家怎么个意思。”宣侯爷神色冷淡,漠然地道。
他还是不愿,许双婉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忍说他。
她如何舍得说他?
“那再往后看看……”
“朕看六月十八就不错,”许双婉的话一落,宝络就接了口,他神情严肃地看向了义兄,“朕觉得六月十八是个吉日,这日子朕之前就着钦天监看过,本来还想选来祭天的。”
“您不是没选这日子吗?”宣仲安打断了他。
“朕没定这个日子,是因朕把巡察之事从七月推到了十月,丞相不知?”宝络盯着他。
他不知吗?他不知道为何要把巡察之事从七月推到十月吗?就是因为他不想干了,想把他的年轻弟子推上来接手他的丞相之位,现在这事把朝廷闹得满朝风雨,成了朝廷当头之重,他那内阁现在都吵翻天了。
宝络不想说他,义兄正在一生当中最为艰难的时刻,宝络也不忍说他,但朝廷再多风雨他也能替他抹平了,可嫂子这……
她现在就如耗尽了油的枯灯,不定什么时候就断了最后的那点光,他何苦再强留她为他挣扎呢?她苦苦撑着,难受的是她啊。
“我看十月有个好日子,我也找钦天监的景大人问过了,他说道……”宣仲安脸色未变,淡漠开口道。
“六月十八不错,就定这个罢。”这次,宝络打断了他。
“六月早了点,八月罢……”
“六月。”
“圣上,”宝络的斩钉截铁让宣相的眼神变得冷厉了起来,“臣本来说的是十月……”
订在八月,他已是一退再退了。
“六月罢,就六月……”宝络站了起来,他掠过脸色铁青的义兄,朝义嫂微笑道:“嫂子,我找兄长出去出去说两句兄弟之间的话,马上回来。”
许双婉笑着看了他一眼,回头又微笑看向了丈夫。
宣仲安看着她,松开了她那只自他坐下就拢在他袖中的手,朝她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耳尖一下,“就回。”
“不吵架,不凶宝络?”他温柔无比,许双婉不由笑着问了他一句。
宣仲安不禁莞尔,轻摇了下首。
等他站起面向宝络时,他带笑的脸比刚刚不知要好上多少,宝络看着他潇洒俊逸的脸,悲从中来,险些掉出泪来。
他能懂他义兄的舍不得,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能舍得让一个总是能让自己笑的女人离开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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