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长青一战成名,便成了村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角色。
人们惊讶于这狐妖竟是个男妖怪的同时,又忍不住议论他的美艳惑人。
更有人从宋老爷子的话里似乎听出了什么端倪,于是抽丝剥茧,东拼西凑,大肆渲染了一番。
这下不光宋公子,连宋老员外也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
惊恐,猎奇,鄙夷,倒是什么样的心思都有。甚至苏玨有次随先生从田间经过,还曾听见两个村民站在田头上耳语,琢磨那男男之间如何行事,内容龌龊下流至极,边说,边时不时发出些不堪窃笑。
每逢此时,苏玨都要不由自主地去看先生,可惜,却是从没有在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发现过一丝破绽。
宋老员外那日也算出了丑。连日来,府上大门紧闭,一家人足不出户,半点风声不露。
只是尽管如此,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苏玨叹,真是人言可畏。
长青依旧做他的自在逍遥客,却像是突然失去兴致般,不再去找宋家公子的麻烦。
苏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禁同众人一样,揣测起这狐妖与宋员外间的渊源……
苏玨有心问及,想想终是作罢。
且不说长青会不会同自己说,即便说了,多半也不过是作弄自己来取乐罢了。
从那只狐狸嘴里说出的话,又有几句能够当真呢?
苏玨苦笑,觉得自己在那狐妖眼中不像是鬼,倒像是只养来解闷,又温顺无害的兔子。
于是日子便在这闲言碎语,风调雨顺里慢慢地过着,转眼,便到了清明。
说起清明,却真是个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日子,既有“雨纷纷,欲断魂”的凄楚,亦有“马穿杨柳嘶,人倚秋千笑”的欢愉。
暖阳新柳,风筝蹴鞠,一片春光大好。
尚儿一早便被祖母牵了,带去山上扫墓祭祖。那孩子不知何谓生离死别,一路上捉柳絮,唱小曲儿,蹦蹦跳跳,高兴非常。
清明于他,无非是个可以畅玩一回的日子罢了。
然而苏玨远远看着老母亲蹒跚的背影,想那坟山之上,哭声遍野,一老妪,一孤儿,独*香烧纸,身单影只……心中便是五味杂陈,酸楚难耐。
苏家的茔地在山那边,离村子有些距离,苏玨被无名之力所缚,至多只能在半个村子间走动,于是无法跟那祖孙二人一同前去,却不知怎的,心中竟是松了口气。
晌午时分,一改平日里的喧闹琐碎,这小小的临河村里人去村空,静得只剩下蜜蜂振翅,林间鸟鸣。
楚先生哪也没去,仍守在家中临窗而读。
无父母,无亲戚……就连祖坟也不知立在何处,冷冷清清,这清明倒是连个烧纸的地方都没有。苏玨一叹,便觉得先生也是个可怜之人。
隔壁家的大花猫从院门前经过,驻足看了看,“喵”一声,又百无聊赖地跑开了。
苏玨回头,发现楚羿又提着笔在书上留言,不觉一阵头痛。
楚先生平日里不赌博,不酗酒,似乎全部的兴趣都投注在自己的这些本“闲书”里了,闲来无事总要翻上一番,遇到自己当年留笔的地方,便也要品评几句。
观点相同,便附和两声,若意见相左,则又少不得声色俱厉的讨伐。
大体上,讨伐是远远多于附和之辞的。苏玨读过,总免不了咬牙切齿。
看来那日的烧书,倒没给他留下什么教训。
每每气上心头,偏又有所顾忌,于是只好憋着。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倒是习惯了他那凌厉逼人的笔锋,便就由着他去了,可心里却是别有忧愁暗恨生。
这厮!总跟死人较得什么劲!
——君之所言,实不敢苟同,夫……
眼看先生下笔,又非温良恭谨之言,苏玨犹如黑云遮面,心里竟有些打怵,遂决定去外面走走避灾,来个眼不见为净。
远山含翠,天外云卷云舒,清风习习吹送青草野花摇曳,苏玨将春景尽收眼底,颇生了些慨叹。
惜春归,送春惟有,乱红扑簌如雨。乱红也怨春狼藉,得泪痕无数,断肠处。
人说“老更惜春归”,苏玨自认已老。生时不觉时光荏苒,放眼春光无限,只管纵情。知春暮,亦期来年。死后经年,栖于水底,每逢春,再看那岸上□□,便犹如雾里看花,隔岸观火,恍如隔世。
如今不知“鬼生”几许,终知伤春惜时,不觉为时晚矣。
苏玨轻叹一声,举目远眺,却不经意于小路上发现一条人影,那人影由远及近,朝着这边走来,一身月白长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苏玨觉得那人似...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