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哥和鲁用的这一番对话,让旁听的邱向阳完全理解不能。
不就是自己吃饭么,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桂哥他又不是自理不能。
而且还扯到什么礼制,什么皇帝免除膳时礼乐,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等到鲁用退出门外,并掩上门后,邱向阳凑到了桂哥的身边。
“什么叫膳时礼乐?为什么你父皇要免除?”邱向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膳时礼乐便是天子公侯大夫们在用膳时,乐者要在场演奏礼乐的礼制。”桂哥为她解惑,“这是从上古时便流传下来的礼制,轻易不可废除,我父皇为了裁减宫中用度,便免除了膳时礼乐,这样可以削减乐者的开支。”
“为什么可以削减开支?”邱向阳还是没明白其中的因果关联。
桂哥撇了邱向阳一眼,实在是为她的没见识而无语。
“养乐者是需要钱的,把这些可有可无的乐者遣去,只留下演奏大礼乐的乐官,每年是可以省下许多钱的。”桂哥直白的解释。
“哦。”就是裁员啊,邱向阳明白了,“但是为什么刚才那个人问你,要不要传乐?这又是什么意思?”
“父皇只裁了他和母后的礼乐,但是我和皇伯母的礼乐还在。”
“哇,你父皇可真疼你。”邱向阳心中羡慕,感叹道。
“不过你父皇免除膳时礼乐,与你能不能自己用膳,有什么关系?”邱向阳最不明白的就是这点了。
桂哥真的为邱向阳的单纯而心累了,没有半点政治敏感度。
“还好你只是一个小妖精,不用为官,不然就你这样,连揣摩上意都做不到,连内里关联都看不透,只怕到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邱向阳一点儿也不为桂哥的嫌弃话语而生气,反而更加想知道其中原因了。
“到底有什么关系?”
桂哥撇了邱向阳一眼:“你自己搬一把椅子过来坐。”邱向阳不是侍人,而是朋友,桂哥不想让她站着听训。
邱向阳赶紧搬了一张椅子过来乖乖坐好。
桂哥终于为她解疑了:“膳时礼乐是项古制,轻易不可违弃,而我父皇为了体恤天下民生,主动免除了他身为帝王应有的膳时礼乐,虽说是为了天下民生,但到底是违制。父皇为了天下民生,力抗礼臣、违制而行,我身为人子,自然要与父同行,裁减用度,何况我也没有如何裁减,只是要自己用膳,这如何就不能了?鲁用要是再拿遵循礼制来说话,岂不是明摆着指责圣天子与礼不合了?”
邱向阳听完后,把这些话再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还是觉得这个逻辑有点牵强啊。
桂哥看出了邱向阳的犹疑:“怎么,你以为这里头的关系,很牵强?”
邱向阳轻轻点了点头:“嗯。”
“这种把两件事捆绑在一起,共荣共辱的手法,是官场上常用的手法,你要是见识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桂哥轻笑,“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但是后来我看明白了,不在于捆绑在一起的两件事是具体什么事,而在于这两件事的立场,懂吗?立场。比如父皇违制,这是为了天下民生,这是大公,而我违制,是为了顺应君心,这也是大公,既然都是为了大公,那么放在一起自然是可以的,更何况父皇与我,还是亲亲的父子,立场一致更是应当应为的。”
邱向阳托腮想了想:“怎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你们干嘛搞的这样复杂?不就是吃饭么,吃饭时不听乐,吃饭时自己动手,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这就是礼!”桂哥看着邱向阳,神情肃然,“天家无小事,家事即国事,身为天家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要合礼合制。”
邱向阳面上不反驳,心中却在暗想,你不是太子么,你父皇不是皇帝么,怎么这点小事都要受人管,这样还是皇帝和太子么?还有点人身自由么?
桂哥眼神老辣,哪里看不出邱向阳暗藏底下的不以为然,但他只是笑了笑:“罢了,你只是一个小妖精,哪里懂得人间帝王的身不由己,你只要知道身为帝王,也是要受到诸多限制的,我啊,有时还真不如你这个小妖精自由。”
邱向阳噘了噘嘴:“但是你享受的也比我多啊,举一国之力供养天子一家,你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不比我好上许多倍啊。”
桂哥又笑,指着桌上的菜:“行了,你就别不平了,好好用膳吧,尝尝看我用的饭食,与你平日用的有何不同,好上多少?”
邱向阳执起筷子,太子用膳自然是要多备餐具的,以防筷勺意外落地,或碗碟磕碰,需要及时更换,所以桌上是有干净餐具可用的。
邱向阳挟了一筷子清炒时蔬,这碟时蔬看起来像是白菜,但是口感更脆更甜:“嗯,很好吃。”邱向阳还竖了一根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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