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剑修筑基之后才有的情形,他终于顺利筑基了。
原本正在玉阳山下打坐的陆重光,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瞧见了那一寸细小却直达天际的白色剑光,一剑斩开了山巅漂浮不定的霭霭雾气,绕山一周又消失无踪。
这异象是每个修士筑基时都有的,因人而异各不相同。顾夕歌剑光化形,自然因为他是剑修。
而陆重光品出了那剑光之中的剑意,心冷如铁毫不动摇。果然和那个人一般,锋锐地不留一丝余地。
顾夕歌睁开了眼睛,立时觉出虽然自己还是自己,但却与练气时全然不同。他经脉足足拓宽了一倍,内府蕴藏的灵气更比练气时多出三倍。他还能更敏锐地觉察到空中灵气的每一寸流淌方向,那庞大神识也终于有了落地之处,不再如无根之萍惶惶不安。
道基一成,方能算是真正的修士。镇锁心魔之后,他修行的麻烦果然少了许多。至于那些幻象滋扰,却是每个修士筑基时都有的情形,再正常不过的。
只有最后一道幻象有些麻烦,也只是有些麻烦罢了。顾夕歌将照影从地上拾起,毫不犹豫对着那万丈深渊跳了下去。
俯冲而下的感觉是无比畅快的。树木花草飞速掠过他眼前,戾戾风声荡起他衣袍长发,只一刹就快到了山底。
待到快到山底那一刹,照影周身剑气骤然而起,化为白色剑光护住顾夕歌周身。只轻轻一个折返,他又重新飞了起来。
那道白色剑光缓缓铺展开来,将所有罡风寒气隔绝于外。御剑而行,这却是筑基期剑修才有的本领。
纵然用了疾风咒,顾夕歌从玉阳山顶到山巅也足足花了一刻钟时间。而御剑飞行之后,他下山只花了一盏茶功夫。
这万丈余高的玉阳山,与云唐城中的平坦大路再无任何区别。
顾夕歌有些恍惚了。他有许久未曾体验过御剑而行的感觉,自由而无拘束。前世他固然修为有成,却也少了几分乐趣,高处不胜寒。
他将剑光停在山下,却见瑟狸瞪大眼睛指着他道:“你,你什么时候下山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没见识的小猞猁只知道将灵气贯之足下能跑得飞快,却不知道筑基期后就能驾云飞行不用再吃土,简直有些可怜。
“这就是剑修的好处了,筑基期后就能御剑而行。”陆重光插了一句话,桃花眼轻瞥着顾夕歌道,“你果然顺利筑基了,这很好。”
只两句话,却好似有无边情意蕴含其中,真真假假叫人分辨不清。
顾夕歌也不同他客气,直接道:“明日你筑基,我替你护法。如果碰上我打不过的妖修,你好自为之。”
瑟狸左瞧瞧右瞧瞧,十分奇怪这两人为何变得这般疏远。明明昨天还是亲亲热热的,今天又冷若冰霜。这半大幼崽,简直比自己这只母猞猁更喜怒不定。
“我相信我运气够好,不会出什么意外。”陆重光悠悠道,“有你保护我,我自然放心。”
真肉麻。顾夕歌长睫眨了眨,终究决定忍到最后。反正只剩一天,干脆把这小猞猁骗到底算了。只有她对陆重光彻底死心,自己才能施展下一步计划。
第二日时,他们两人中坐立不安的果然是瑟狸。眼见陆重光已经在山顶呆了足足三个时辰,瑟狸不由担心了。
“好哥哥,你说陆重光不会出事吧?”瑟狸依旧一板一眼叫着那肉麻至极的称呼,眉宇间却带着三分焦躁。
顾夕歌被这三个字噎得一愣,淡淡道:“我那天是同你开玩笑的,你不必坚持如此。至于陆重光,你就更不必担心了。”
那人天命加身鸿运当头,一向只有他担心别人的份,又哪用他们关心。
“那就好。我一向注重承诺从不妄言。”瑟狸认认真真道,“既然我叫了一声好哥哥,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顾夕歌几乎有些郁闷了,这直心眼的小猞猁简直是他天生的克星。
恰在此时,他们同时抬起了头。一道灿然霞光悠悠铺展于天空之中,阴阳相生化为六虚,幻化无穷无踪可寻,不一刻就消失了。
“万法为用,周流六虚。”顾夕歌悠悠道,“陆重光筑基成功了。”
那妖修少女闷闷叹了一口气,她睁着一双杏眼道:“既然你们筑基了,想必就快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