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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慢走,是苏岳霖雷打不动的习惯,这些年来几乎日日如此。除了修行武功路数,研读治国理政之法,统兵攻伐之道,这点儿时间却是从未被占去过。这一切都是陈素兰留下来的规矩,于是便一直从未变过。
长时间未饮未食,苏岳霖本想大吃一顿,却是被红袖给拦住了,只是上了些许清淡的食物,喝了两碗清粥,倒是各种珍馐荤腥只是饱了眼福。肚中总是觉得不太舒坦,但一想到红袖是为了自己好,也就没有强人所难。
“红袖,今日是赏雪出游的好时候。准备一下,我要出城去。”苏岳霖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开口,让毫无准备的红袖不由愣了一愣。
“现在?”
“自然是现在,这样的好天气可不多了。”
红袖知道苏岳霖闲不住,只好答应着,她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到,“要叫上燕倾城和公羊华蓉么?”
苏岳霖摇摇头,“不用。就我们几个去便好。”他顿了顿,“回来后将她们都安排进偏殿吧!”
红袖点点头,还没走两步,却又被苏岳霖叫住,“准备一壶好酒,去我师傅那里要。”
“啊?”红袖顿时惊讶出声。哪有徒弟找师傅要酒的,而且谁不知章姚沁嗜酒如命,谁敢去跟他要酒,哪怕是红袖也不敢。
“你去便是,若是师傅问起。”苏岳霖沉吟一番,“你便说,城西三十里有草庐一座,内有佳酿,千金不换,借酒一壶,便还上一壶这个。”
“哦!”红袖点点头,她怎么不知道城西有酒庐,而且还是千金不换的佳酿,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既然苏岳霖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红袖磨磨蹭蹭地将其他物什备好,连车马都套好了,唯独不敢去找章姚沁要酒。那个固执的小老头儿较真儿起来可是连苏嵬的面子都不会给。该骂就骂,从来都不留情面。
红袖来到黄金屋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章先生?”房内无人应答,红袖苦着脸接着又叫了一声。
“章先生?”还是无人应答,红袖知道章姚沁几乎都是足不出户,唯一几次也是有苏嵬陪同。
红袖只好径自推门进去,却见章姚沁歪坐在侧室中,身前一只碳炉儿,另有一只喘着粗气的水壶。手中半卷诗书,耷拉着脑袋,似是在昏睡。自从章姚沁入了圣人,确实比以往要精神了许多,就连头上的白头发都少了许多。而且所居之地,自有春暖之息,一时间多为外人称异。所谓寒暑不侵太过其实,但是奇异之处却是有的。
红袖已是一品,却是唯独不知这文人书生之所谓圣人之境到底是何物,砍杀屠戮自然是她们这等武者的长处,唯独今日方才真正感受了一番圣贤的奇异之处。其外天寒地冻,室内温润如春。难怪最近很多丫头奴才都喜欢往这小院里钻。
她轻轻走近章姚沁的身边,将他那本快要掉到地上的书轻轻取下,抚平在桌上放好。
.“是你这丫头。”背后突然传出来的声音。红袖被吓了一跳,别看她平时胆子挺大,万军阵前不输气势,但是面对章老还是一如既往地惧怕。除了她那师傅,也就怕这个性格有些古怪的小老头儿了。以前陪着苏岳霖干坏事儿了,没少跟着挨板子。
“章先生,打扰你休息了。”红袖连忙告罪。
“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心思玲珑的锦绣女子。”章姚沁却是点了点头,重新将桌上的书拿起来,发现红袖细致地在刚刚看到的那页上面微微折了一个小角。
“你倒是说说我看的这一页写了些什么?”章姚沁展开那只折角,突然心血来潮,抬头问道。
“嗯……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红袖有些紧张,“我只记得这么多。”
章姚沁点点头,却没有任何评价。“你所来何事?”
红袖迟疑了一下,“借酒。”
章姚沁低头看书,头都不抬,恍若未闻,红袖一看就知今日之事恐不可为。正准备离开,却是听见章姚沁问到。
“理由。”头依旧未抬,似是沉迷于书中难以自拔。
“爷说城外西行数十里有千金不换的佳酿……”
“好了,我知道了。”红袖还没说完,却是见到章姚沁直接给她抛出一只葫芦。
红袖呆了呆,然后恭敬地退出房门。
等红袖走远,八风不动的章姚沁却是抬起头来,低声道。
“酒是好酒,就只怕不是那么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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