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子里装的,是罗用昨天从城里带回来的两个芦菔,也就是萝卜。
“阿兄,这芦菔要怎么吃?”四娘见罗用起来了,便一脸兴奋地问他,这么白嫩嫩的大芦菔,他们这里可不常见,要不是彭二告诉她,她都不知道这个也是芦菔。
“可煮汤,可炖肉,亦可搁在米饭上面蒸熟以后沾酱油吃。”罗用打着哈欠说道。
“可好吃?”四娘咽口水。
“好吃。”罗用点头。
然后四娘就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计这两个芦菔要怎么煮了,最近家中饭食大多都是她在张罗,阿兄阿姊太忙了,五郎他们又笨手笨脚帮不上忙。
现在家里又来了两个帮手,四娘觉得可好了,阿姊以后可以不用喂猪了,她以后也可以不用拌鸡食了,只管捡鸡蛋就好。
“主人家,可有腐乳卖?”这时候,院门口那里走进来一个穿长袍的老汉。
“有啊。”四娘那丫头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就过去卖东西了。
“价钱几何?”对方问道。
“一罐子五文钱。”四娘见对方穿得好,就没报那散卖的价格。
“我要五罐子。”
“那就是二十五文钱了。”
四娘这丫头习字并不认真,学算数却是快得很,现在她在店里卖东西算钱已经很顺溜了,模样看起来虽还是有些毛毛躁躁,对数字却很敏感,少有出错的时候。
就在她二人对话的功夫,彭二将那两个洗好的芦菔放在旁边一个干净的木盆里,端起用过的洗菜水,倒到院子外面的水沟里,倒水的时候,还顺便看了看停在院外的那一辆牛车,还有那个赶车的汉子。
在前任主人家中,还有后来落在那陈七手里的时候,她都遇到过被人拐卖的小孩,那些小孩并不是被自家爹妈自己拉去卖,而是没提防被人给拐了去。
罗家这些小孩没经历过这种事,并不怎么知道防备,但是对于彭二这种被卖过的人来说,这个世界处处都充满了危险,所以就比较警惕。
罗用将那彭二的作为,还有她脸上的戒备都看在了眼里。心想家中有个这样的,应也是一件好事。
他虽是把这两人带回了家中,其实心里面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们,之后的日子里还要慢慢观察。同情是一回事,信任又是另外一回事,罗用原本就不是那种可以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这一日中午吃过饭,罗用难得没有到后院去干活,而是在前院看店,给四娘五郎他们放了个假,叫他们到村子里去玩,带上麦青豆粒儿还有五对,只准在村里人多的地方,不许出村口。
至于彭二和王绍,罗用就让他俩留在杂货铺中制作牙刷,有时候一些客人东西买得多,他们还能帮忙装一下车。
“我听闻,你昨日和那陈七起了龃龉?”有那常来罗用这里买腐乳的人,便问了。
“这事你竟也已得知?”罗用笑道。他知道这人拿了腐乳主要是到方山县那边去卖,虽是离石县人,却很少着家。
“昨日回城,便听那陈七到处跟人说,道是你欺侮了他,明明是十两银的货,硬是用三两银强买。”对方说道。
“城中百姓可相信?”罗用问道。他今天下午之所以要在这里看店,也是为了打探一点城里的消息。
“哪个会信他?那陈七在离石当地的名声早已臭透了。”对方摆手道。
“却也是有几分凶狠,昨日与我当面,便说要将谁谁的皮给扒了,着实吓我一跳。”罗用说道。
“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三郎你要当心些。”对方好意提醒道。
“自是要当心。”罗用点点头。
其实罗用最怕的就是那陈七暗地里使阴招,比如说对他们罗家的娃娃下手,或者是勾结外地人,给他引了祸水过来。
如今看来,对方像是要来明的?亦或是已经在示弱了?这样一来,罗用倒是不怕了。现在想想,许是自己高看了那陈七,有些人就是那样,面对老弱妇孺的时候很能逞威风,真正遇着硬茬,立马就孬了。
这天下午,不少已经听闻这件事的人都对罗用表示了关心,也都提醒他要提防那陈七使坏。
至于陈七那边,情况就没有这么温柔和煦了,陈七昨日对着王绍逞凶的那几句话也已经被人传开,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这个话就是冲着罗三郎去的,欺三郎年少,作凶恶状威胁吓唬他。
对于许多离石县百姓来说,跟罗三郎过不去,就是跟他们自家饭碗过不去。那陈七的处境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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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此时动手,正好可嫁祸在那陈七身上。”城中某客舍的一间屋子里,一个面貌平凡,作仆役打扮的中年男人,躬身对那站在窗边的俊秀青年说道。
“嘘。”那青年微微侧过脸来,将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轻声。窗外照入的光线印在他那一张白净面庞上,端的俊逸非凡,罗用此时若是在场,定就能认出来,此人不是那阎六郎又是谁,先前因他替自己解围,存了几分好感,所以多看了几眼。
“郎君!”中年男人急道。在他看来,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昨日你可在场?”阎六郎不急不缓地问道。
“不在。”中年男人回答。
“我倒是离得不远。”阎六郎说:“罗三郎此人,不似你我先前想的那般简单,就怕他留有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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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三郎:老子没有后手,老子只有外挂。
罗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头脑一热管了一回闲事,霸气侧漏一回,竟能叫某些心存歹念的人踩了刹车。
说起来,他现在最大的保命本钱,就是那个空间了,为了提防歹人,罗用老早就找了一块大石头放在空间里,万一遇到生命危险,他就把那块石头从空间里取出来,直接往对方所在的位置一放!
而且只要在一定距离内,他可以无限次数地将这块石头收回再放出,再收回再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