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是我唯一擅长的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头悬梁锥刺股,我果然拿到了全a的成绩,毕业论文的评价也相当不错。
甚少为俗事操心的白庄生在研究所见到特意带着成绩单拜访,自然而然就叫助理带着我去办理实习手续了。
华人能够问鼎的科学领域并不多,神经学算是近年来最耀眼的一个。
白庄生虽然人在美国,但他能得到父亲白原从东川送来的支持,所以在虚拟机的探索中当然领先同行很多。
那几个月我完全是吃住在研究所里的,只为能够如饥似渴的恶补自己缺失的知识。
大概那份勤奋被白庄生看在眼里。
某个深夜,他从自己办公室出来后,主动到我桌前问道:“怎么样,还习惯吗?”
“很好,学到很多东西。”我忙从电脑屏幕前抬头,恭敬地回答。
对这个二十来岁就能主持项目的天才,从前有些腹诽和怀疑也不奇怪。
可当真了解到白庄生的品性,见证他的能力后,这份恭敬便是发自肺腑的。
“你很专注,如果希望读博士的话,可以考虑来我这里。”白庄生淡淡地说:“但培养一个合格的神经学研究员不容易,你要签订合同,至少在五年内是与我随行的,其他转正的同事也都是如此。”
“没问题!”我早就盼望眼前的结果,答应得极其痛快。
因为就算最后虚拟机没结果,这也将会成为在神经学领域有分量的资历。
白庄生淡淡地颔首:“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进了研究所专用来睡觉的小房间。
那是由储藏室改成的地方,家具简陋,也只有个能够淋浴的卫生间。
但白庄生对物质并不挑剔,除了推进项目进度,这个男人对任何享乐都没兴趣,身边也从不见女人的身影,专注程度着实令其他同辈望尘莫及、简直成神。
直至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其实白庄生有的并不是神性。
他就是太想奔赴内心的目标了,几乎争分夺秒、日思夜想,所以才对沿途的风景毫不在意。
——
在白庄生身边工作的日子并不能算作痛苦。
虽然他极度认真,对助手们的要求简直一丝不苟。
但那份最纯洁的科学家才会有的认真,挤走了其它所有不必要的人情世故。
对老师,我从无必要奉承、巴结、废心准备礼物或者纠结利益所得,只要能把被安排的工作做好,就可以得到最真诚的夸奖与重用。
当然,累也是有的。
白庄生没有休息日,也不在乎手下的人是否休息。
这点是在签约时就讲得非常清楚的条件。
在接触到虚拟机的第一个圣诞节之前,我才忐忑地跟他请了一次假,目的是带自己喜欢的女生到附近的城市度假并探望父母。
本以为将导师的注意力从实验数据中拉出会得到冷眼。
没想到白庄生却难得弯起嘴角:“去吧,祝福你。”
为此好几天没睡好的我忍不住八卦:“老师,你怎么从来不约会?”
“没兴趣。”白庄生直言不讳。
“因为心里有月光吗?”我因着年轻而无耻地表露好奇。
“什么意思?”白庄生头一回显得困惑。
我解释道:“张爱玲的书里写过,白月光和朱砂痣,得不到的人都是美丽的挚爱。”
白庄生合上手里那叠写着密密麻麻数字的文件,塞进文件袋里淡定地说:“并不是,我只有个妹妹而已。”
难道导师真的太专注事业,而在感情中白纸一张?
跟他聊爱情,他提妹妹干什么?
我满头雾水却不敢多言。
“我妹很可爱的,每年春节回家陪陪她,就算唯一的休息时光了。”白庄生继续温声描述。
“老师,东川市的研究所条件也很好,还可以跟白原教授在一起,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在美国呢?”我不太明白。
白庄生沉默片刻,回答道:“我爸不想我在他身边。”
“让你走得远才能飞得高?”我反问道。
白装没再解释,只是将那叠文件放在我手中:“圣诞快乐,度假期间要将这部分数据统计好,注意保密性。”
前几分钟还以为他懂得人情冷暖了,原来仍旧是个不同六欲的科学怪人。
我接住后忍不住在内心哀嚎一声,想象不到女朋友在床上等我,我却要趴在笔记本前做数据的圣诞节有多悲惨。
但这就是在这里研究的代价。
人活着,每件事都有代价。
为了值得的事,本就怎么经历痛苦,代价都仍旧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