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
杨十一盯着那个茶楼,有些默然。前世他记得独孤宣是嫁给了鸿胪寺卿宇文融的儿子的,不过蜀王出事前,宇文家探听得了风声,为了保全自己,把独孤宣给休弃回了娘家,想来她的婚姻生活也并不幸福。原来她婚前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独孤皎皎也不太相信,宣娘平时深居简出,看着极为循规蹈矩的人,竟然骨子里是这样不顾世俗的?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官……
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问杨三道:“他姓崔?”
杨三想了想答道:“是,好像是清河崔氏青州房出身。”
她又问:“他阿耶的官很大么?”
自从隋太宗杨广推行科举后,门阀世家在朝中的重量被削弱了不少,像是他这样出身清河崔氏的男子,也不一定能通过门荫入仕。宇文融的儿子倒是门荫入了仕,却似乎也不是什么大官,这个崔园好歹能自己考中甲科,应当也是有些本事的。
杨三哪知道她会问这么细,圣人并不允许他过于关注朝中的事情,他知道的那些不过也都是和那些世家子打交道的时候道听途说而来。毕竟他认识的姓崔的人那么多,总有一两个知晓崔园的。
他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说道:“他的父亲好像是大理寺评事?”
也是个正九品的……
崔家的清河青州房似乎也就南北朝时期出了几个能人,到了隋朝基本也就没落了吧,全然不比一向显赫的清河小房,更不必说博陵崔氏前两代还接连出了崔日用崔湜,这两个崔相还斗得死去活来的。看青州房的崔氏,最大的官似乎也就做到了济州刺史,那也是很多代之前的事情了。
独孤皎皎拧了眉毛,这要是宇文家铁了心要和独孤家攀亲,这个崔执戟妥妥的是抢不过人家啊。
她看了看周围,杨三一头的雾水,杨十一默默坐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独孤七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小姑怎么能这样啊!”
她怒斥道:“别做声!”这小子是想让全长安城都知道独孤家的女公子跑来平康坊和男子密会么!
杨三也晓得了此事非同小可,就算独孤七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瞧他求救,他也没有再出言。
独孤皎皎已经待不下去了,对杨三说:“三殿下,能不能麻烦您把我们送回独孤府去?”
杨三点了点头,带了三个人又匆匆下了楼。路过坊门的时候,她瞧见独孤宣的小马车藏在树下面,孤零零灰扑扑的,可她一个独孤家的人,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是自己家的马车。
她对杨三说:“能不能请三殿下替我们保密,谁都别说,皇后娘娘也不行,惠妃娘娘也不行?”
杨三知道利害,答应了。
独孤宣回家的时候天色尚早,她估摸着三殿下带着侄子侄女出去玩,不至于那么早回来,便从后门偷偷溜回自己的院子。
谁知道一推开门就瞧见两个小混蛋趴在她的地台上玩新买的双陆。
独孤皎皎听她开门抬起头来,问她:“小姑你去哪了呀?”
看到侄女这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听她突然转了性子称自己为小姑,独孤宣的心没由来地突突跳,她笑了笑,故作平静道:“去东市看了看东西。”
“骗人!”独孤七最是藏不住话,气得跳了起来,“我们都瞧见了,你去了平康坊!”
独孤宣一震,愣愣地看向两姐弟。
独孤皎皎气急,这小子怎么那么会坏事,连忙扑起来把他摁住叫他闭嘴,才抬头说:“小姑,你和崔园,多久了?”
独孤宣见事情败露,连对方的名字都给叫全了,脸色变了变,却终究归于平静,答道:“半年了。”
竟然那么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独孤家搬来长安也不过一年,这半年来,难道只要姐弟俩入太极宫见皇后,她就会偷偷溜出去会那个崔园?
独孤皎皎有些痛心疾首:“怎么约在平康坊这种地方。”
独孤宣知道被撞破,便也没有隐瞒,继续说道:“原来是在兴化坊里的棋楼遇见的,后来见的多了,怕兴化坊中熟人撞见,便改去了平康坊。”
兴化坊里住的全是达官贵人,都和独孤家相熟,独孤相爷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那些人家大多家里头豢养歌姬舞女,没必要去平康坊找那些娘子,因此平康坊对于两人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去处。
独孤皎皎捧着一颗心:“他人很好么?”她和小姑一起长大,和她虽然是姑侄,对她的感情却胜似姐妹,最怕她所遇非人。
提起崔园,独孤宣的脸色柔和了起来:“很好。”两个字,道尽了所有缱绻旖旎。
独孤皎皎叹息了一声,若是不好,也不会招宣娘这样迷恋,她拉宣娘坐下,趴在她的腿上,问她:“那为什么不告诉祖父?叫崔园来娶你便是,他虽然现在只是一个执戟,但到底出身清河崔氏。可是若是等到宇文家的人先来说的话,就来不及了。”
独孤宣讶异地看向侄女,没想到她才六岁,竟然却懂得那么多。可她毕竟是在为自己考虑的。
她心头一暖,摸了摸独孤皎皎头上两团丫髻。
独孤七也爬过来,靠着小姑坐下。独孤皎皎趴着想了一会儿,才有问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和祖父讲?那我去和祖父说。崔园这个人怎么回事,他是喜欢你的吧?否则干嘛总是约你。可他为什么不来自己和祖父说呢?”
独孤宣:“是我不让他来的。”
独孤皎皎囧了,这是个什么道理,真那么喜欢,这又是何必。她不解地抬头。
独孤宣叹息了一声,终于砸下了个重磅炸弹:
“他曾是有妻子的,才出孝期。”
“而且他妻子留下的儿子都已经五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