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随着平阳大长公主远离朝政,崔湜也离开了朝堂,竟然从一介黄门侍郎,成为了公主府的幕僚——说是幕僚,实际上全长安城都在传说,他做了公主的男宠。
为了平阳大长公主放弃了大好的前途,看来也真是真爱了。
杨十一控制着自己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倒是崔湜瞧他的眼神有点不大对劲,不过那一抹异色很快就消失了,快得杨十一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杨十一露出这个年纪的孩童该有的笑容。他的皮相在几个兄弟里头算是顶尖,瘦是瘦了点,但是胜在眼睛黑白分明,他笑着对平阳大长公主说道:“十一郎要多谢姑祖母。”
平阳大长公主蛾眉微微挑起:“十一郎倒是和姑祖母说说,要谢姑祖母什么?”
杨十一笑着答道:“轧罗山轧大人是姑祖母举荐送入宫中的,前两个月十一郎病重,乃是轧大人献上奇药,才保住了十一郎的性命,因此十一郎要多谢姑祖母。”
平阳大长公主一下子被他的话逗笑了:“崔湜,你瞧瞧这孩子!”她挽起了手臂上的披帛,朝着杨十一挥了挥手道:“来,到姑祖母这儿来,叫姑祖母好好瞧瞧。”
他答了声是,朝前挪了两步。
平阳大长公主的车驾很高,他如今八岁的个头并不能爬得上去,轧罗山上前一步想要帮他一把,却不想崔湜的动作更快,将杨十一抱了起来,放上了公主的车辇。
但杨十一明显感到崔湜放他下车的动作有些迟疑。
他没做多想,钻进了平阳大长公主的车内。
平阳大长公主画着长安城最时兴的妆容,胭脂从面颊一路染到太阳穴,眉毛像是两道蛾的触角上扬着,鲜红的面靥点在唇角,若不是从广袖下探出的手上有着明显的岁月瘢痕,几乎看不出是个老妇。曾经再叱咤风云的女人都抵不住岁月的侵蚀,大长公主的双手早已经不复少女时的饱满莹润,有些干瘦,像是被多年声色犬马掏空了身体似的。她摸了摸杨十一的面颊,叹道:“瘦了些,养个几年,能把独孤家那大小子的风头都给抢了去。”
这自然说的是独孤容与。随着容与到了适婚的年龄,长安城迷恋他的少女几乎能从太极宫的承天门一路排队到长安城的明德门,坊间早就给他冠上了大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杨十一故作羞涩低下了头:“十一郎的才能远远不及独孤家大郎。”
平阳大长公主宛如所有慈爱的长辈,将这个小男孩搂在怀中,指着车外的崔湜笑道:“你可知三十年前,这位崔大人,同独孤家大郎的祖父,也争夺过长安第一美男的名号?”
“公主莫要打趣我了,小人不才,哪里比得上独孤相公?”崔湜抚掌大笑起来。
杨十一悄悄看了他一眼。崔湜身上确实有着一股不太一样的气质,他说不太上来,不过那么多年纵情酒色,竟也没把他摧残得不成人形,说明他当年的底子确实不错。
平阳大长公主将杨十一那一眼偷瞄看在眼中,几乎笑得前仰后合。
崔湜倒是做出一副满头大汗的样子,团团转着:“公主呀,莫要再说这种话啦。”
杨十一心中泛上一股鄙夷,他到底没有露出来。
平阳大长公主对这个初次见面的侄孙子却是非常喜欢,大约是因为她本身没有生育,因此对小孩子有种特别的亲近,一直逗着杨十一玩,丝毫没有提站在车辇下的轧罗山一句。
杨十一本想刺探她的政治野心,毕竟一个曾经几乎可以颠覆整个王朝的女人,却在一夜之间突然堕落,带着全部的势力抽离出朝野,蜗居长安城的一隅,过起了昏天黑地的生活,这事实在是太过于戏剧性了。何况前世她送轧罗山入宫,后来轧罗山就成了倾覆大隋江山的罪魁祸首,实在是让人不能不多想她与那场动乱之间的联系。
可是他同平阳大长公主周旋了小半个时辰,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平阳大长公主只是问他喜好,又同他说了许多当年崔湜和独孤勉争夺所谓“长安第一美男”这么个并不荣誉称呼的事情,表现得就像是一个终日无所事事的长舌老妇。若非杨十一读过神龙年间的史书,几乎要以为这个公主和他的其他姑母一样,只懂玩乐享受。
突然平阳大长公主注意到他一直捏在手中的面具,微微一怔,刚想问他这面具从何而来,就听到前方铁笼处传来一阵骚动。
杨十一猛然抬头,是四皇子晙和他的隼!那暗处之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在这种场合也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