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将阿玉挤开了:“皎皎!”
她使劲眨了眨眼。
“皎皎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么?”
独孤皎皎盯着杨十一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惊得差点从床上弹起:“容哥!”
杨阿玉说:“容与伤了胳膊,得休养好一阵子。皎皎你还记得你干了什么么?”
皎皎咬了咬唇:“记得。”
她注意到笼子没锁,提醒了容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雕朝着杨四扑去,容与替杨四挡住了……然后她不知道从哪个小郎君那里抢过来一张弓,随手拉满了射了出去。
她抬起了手来,果然掌心缠了一圈绷带。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问道:“我把那雕射死了?”
杨阿玉点了点头。
独孤皎皎前世曾听说过人在危急的时刻会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潜能,比如有位母亲为了救被车压住的儿子竟然独自抬起了几吨重的轿车,之前她都是不相信的,直到这次她觉得是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了。
她只是学了半吊子骑射,花拳绣腿玩玩的,连十几步开外的固定靶都没射中过。但是看到容与被金雕啄伤之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优于头脑做出了反应,将那枚羽箭没入了金雕的身体,夺走了那猛禽的性命。
然后她就昏过去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被雕吓昏的还是被自己大力出奇迹吓昏的。
她又确认了一番:“真的是我?”
杨阿玉用力点了点头。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一个七岁的小姑娘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和准头。那枚箭贯穿那只鹫雕,正中心脏,将它戳了个透心凉,若非独孤皎皎出手及时,只怕容与就要死在那巨鸟的爪和喙之下了。它那两条腿几乎有把容与撕成两半的力量!
她摸了摸独孤皎皎的额头:“你现在感觉还好吧?”
独孤皎皎点了点头,又确认了容与的安慰,突然笑了起来。
“诶嘿,这回照那个小子没法给我炫耀了!”
杨阿玉听她此言,几乎要被气昏过去。
独孤照每隔十几二十天就会从剑南传来书信,无一不是在炫耀自己又跟着剑南节度使章仇琼学了什么招式,自己练成了百步穿杨的箭术,打得章仇琼的儿子屁滚尿流之类。独孤皎皎每次读完信,都会发狠练骑射。但是教女孩子骑射的师父教的都是如何在马上姿态优雅这种花哨不实用的招数,独孤皎皎还总是同她抱怨,等照回长安,只怕要打不过他了。
“你呀……”阿玉都不知道该如何说皎皎好,只能连嗔带怨地瞥了她一眼。独孤皎皎其实也没什么大碍,缓了口气连忙爬了起来,说:“还是去看下容哥吧!”
而此刻禁苑另一处,杨四同独孤皇后跪在羊毛螺织的地毯之上。独孤皇后钗环尽卸,双目垂泪,幽怨眼神望向了上位面色凝重的当今圣人杨睿。
杨睿看着惊魂未定的嫡子,叹息一声:“我定会查明究竟是何人所为,还给你们两个一个公道。”
独孤皇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的睫毛就算放在胡人中也算是浓密纤长,落起泪来,满脸一个普通母亲的脆弱憔悴,她揽过独子的肩头,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陛下,若非是容与舍身相救,如今丧命在鹰喙之下的,便是臣妾的独子,您的嫡子啊!那人也忒歹毒,竟然用陛下送给晙的礼物作凶器,若是得逞,岂不更是要置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地?!”
她的控诉句句说到杨睿心中。那隼是他赐给晙的,可还没一天,就伤了人。他的脸色黑如锅底,揉了揉太阳穴。本来禁苑行猎是快意之事,如今却搞成这幅样子,他不把那人揪出来,岂不让文武百官笑话!
他站起身,走到母子面前,像是寻常父亲一般坐了下来,揽住了皇后,更是将儿子带入了怀中,抚着二人的后背,委实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
独孤皇后靠在杨睿肩头,撒娇般将泪水蹭在了他华贵的骑装之上:“陛下送给晙的隼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也不怪有人会心生歹念……陛下往后还是不要对晙那么好了!”
杨睿听她话中近乎赌气的小女儿情态,竟然有些好笑起来,他正了神色,对着独孤皇后的眼睛道:“晙是我的独子,是我最重要的儿子,我怎能不对他好?一个父亲对儿子好还需要他人置喙!?”
独孤皇后微微扭过头去,话中满是怒意:“可陛下的儿子那么多,晙又有何特别的。”
杨睿拍了拍晙的脑袋,说:“我本意是想让晙年后,搬到东宫去住……”
四皇子晙闻言,蓦然抬头。
收到隼的时候,他便知道父皇有意要提升他的地位,但是因为他已经收了隼,下一份赏赐只怕还得等一段时日,没想到竟然……因祸得福,提前入主东宫。
杨睿似乎是在安慰独孤皇后一般,又抚了抚妻子柔顺的长发,道:“不若让晙千秋节后就搬去东宫吧。加强保卫,也省的宫里有人蠢蠢欲动。”
独孤皇后的眼泪还在往下掉,称呼却变了一个:“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