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的样子:“好啊皎皎,亏我当初将成都府好吃好玩的东西一股脑儿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倒是去了蜀郡,一点儿也记不得我了!”
云中也不解释,把双手往袖子里一插,准备扭头就走。
阿玉又说:“下回等皎皎回到蜀郡,我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她,竟然把我给忘了!”
一直在不远处撑着脑袋听曲儿的容与此时却站了起来:“杨娘子可是误会我家小六了。”
他一开口,云中和阿玉都是一僵。
阿玉惊得是,容与从不参与他们的对话,因此她过来找云中的时候,并没想过会出现这样尴尬的场面。
明明已经叫自己放下了,可他偏偏出来又开始撩拨。
容与太过光鲜亮丽,只在那一站,一笑,就能让少女们的心脏如小鹿般不住跳动、血气上涌。她又怎么能怪容与故意撩拨她?只能叹自己不争气,好不容易才出泥淖,又要一脚陷进去。
破天荒的,平素里落落大方的阿玉此时竟然有些畏缩起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移开目光的刻意。
而云中的呆立,则是因为他察觉到阿玉的又一次失神,脑子里腾得燃起了一股无名邪火,原来敬爱的阿兄现在在他眼里简直是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开着屏展现着自己的魅力,然后把他这个灰头土脸的弟弟硬生生衬托得黯淡无光。
可是容与却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异常。
他只是听那萎靡的丝竹有些腻了。
他本来并不屑于这些觥筹交错的社交活动,但是他在独孤勉的门荫之下,已经准备入仕,领着弟弟来参加寿王府的宴会,是奉了祖父的命令,为了在会上多多结交其他即将入仕的少年郎,开拓自己的人脉,为将来在官场上的沉浮打下基础。
但是任凭他表面上再怎么四平八稳,不动如山,内心究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总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他本就不喜这种场合,再加上催人欲睡的音乐响了许久,他硬撑着眼皮保持着端方,现在已经到了极限。碰巧看见弟弟在同十一殿下和阿玉说话,聊到了皎皎,便也插嘴一句,提点一下自己的精神。
云中黑着脸,拿眼角的余光扫了容与一眼。
容与虽然接收到了弟弟的讯息,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其实皎皎寄了一整坛子,特意嘱咐要送到贵府上,不过太大了,不方便带到王府来。贵府何时比较方便,我差人将那坛泡菜送过去?”
阿玉一听,立刻雀跃起来:“是么?我就知道皎皎不会忘了我!”
但她的目光还是刻意避开了容与,看着云中说道:“云中,这可是你的不对,差点让我误会了皎皎!”
云中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发一言,迈着矜贵的步子走回自己的位置,撑了脑袋作出认真听曲子的样子,不再理会二人。
容与又同阿玉说了一些皎皎的事情,阿玉知道皎皎再蜀郡依然记挂着她,笑得特别开心灿烂,引得不少郎君探头探脑朝这边看。瞧见这个长安城久负盛名的美人是在与长安城常年蝉联第一的美男子聊天,都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只新昌公主那里的面色微微白了白,愤而转过脸去。
杨十一旁观者清,将这一场琐事的众生相都收在眼里,敛了眸子。
寿王府上的音乐会一直开到坊门将闭。诸位皇子第二日还要去弘文馆进学,都纷纷请辞。杨十一怀揣着独孤皎皎托云中转交的信笺回到立政殿,立刻钻进了偏殿挑灯细读。
信其实是写给云中的,但里面的内容却都是需要通知杨十一的要紧事情,故而云中没有保留信笺,而是转交给了杨十一。
“阿兄谨启,我与照在蜀郡一切都好。照如今师从蜀王叔府上一位姓蒋的武师学习拳脚功夫,进步飞快,只是依然不愿意读书习字,总以戏弄夫子为乐。我劝过他多次,他总不愿悔改。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你这样认真念书的啊……”
杨十一默默地把“皎皎喜欢认真念书的男孩子”这一条记在了心里。
“……我倒是没有荒废文化课,你看我现在的字体应当就能看出。不过我在箭术上也精进了不少。照荒废了练骑射,他那把我垂涎已久的牛角弓就这样落到了我的手里,下回回到长安,我大约在秋围上能力压众皇子,拔得头筹了……”
杨十一幻想起独孤皎皎一声骑装,在疾驰的骏马背上弯弓射箭的飒爽英姿,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
“此外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让十一郎知晓……”
终于看到重点部分,杨十一屏息凝神,往下读去。
站在远处服侍的苏忠国看着主子念着信笺,一开始面色放松,嘴角含笑,可突然脸色凝重,捏着那信纸,几乎将那薄薄信笺捏出一道皱痕。
但他很快就放下信笺,将刚才失手捏出的褶皱抚平了,小心折好,放进了那个装珠花的贴身荷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