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时,淮王终于松口,说是有意派遣意山重返皇宫。此时王府内各色春花未谢,夏花正开得烂漫,四处鸟语花香,彩蝶翩飞。而景色最宜人的湖中亭内,却是萦绕着浓浓的送别之意。
“时间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你脸上的伤疤就快要完全看不出来了,而你也要走了。”梓安握着手中的茶盏,看着他的脸感叹道。
“这段时间你花了太多心思在我的脸上,真的非常感谢。容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别这样,”梓安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过是个常年伺候王爷的下人,对于歧黄之术也只是略通一二,还是多亏了殿下寻来的药方,要不然我可能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徐意山用茶杯跟他碰了一下,说道:“你太谦虚,性子也太过柔和。我常想到底什么样的人才受得了殿下的脾气,想来想去还是你最适合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殿下他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要给你个名分吗?”
梓安将手里的茶杯抓得更紧,低头看着桌上的糕点说:“我不仅出身卑微,光是相貌就配不上殿下,从不敢有非分之想。更何况殿下心中一直有人,也从未敞开心扉,没有人能走得进他心里去。”
“那你知道他心里一直念着的是谁吗?”
“不知道。”梓安抬头看他,“有时候执念也不过是执念而已,真正得到的时候又觉得不过尔尔。还好殿下已经想通了,我们都替他感到开心。”
“我听殿下说过,他是十岁的时候见到了那个人,然后就在心里埋下了种子。可是我看他根本不像长情之人,怎么可能会暗恋一个人长达十余年之久?这故事光是听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了解殿下,他的成长环境其实很不好。虽然生在皇室,却是很少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皇室血统带给他的也许只有负担罢了。这种负担让他不断克制自己的情绪。然而越克制,心中的*就越强烈,所以他才会对一些东西那么执着。”
“你真的很了解他。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向洛帝复仇,我当年也不会来淮水郡。但是经过这几次的接触之后,我觉得他不够仁慈,将来可能并不会是一个好皇帝,甚至和洛帝无甚区别。我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因为一己私心而置天下百姓的安危于不顾。”他饮光了杯中茶水,想要再倒时,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
“你居然会怀疑殿下?”梓安瞪大了双眼,“你就快要回宫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心思?相信我,天底下没有人比殿下更适合坐到那个位子上。十五的死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因此怪罪殿下,而生了不该有的……”
“我知道,”徐意山打断了他,“恕我无礼,只是不想再听人提起十五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绝对不会放弃复仇的。”
梓安松了口气,“也对,都是过去了,无论是你还是殿下,总要向前看的。”
正在他们谈话之时,有小厮通报说王爷正朝这边过来。梓安道:“殿下一定有话要单独和你说,我去为你们添茶。”
梓安走后不久,一抹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那身影走在精致的木桥上时,恰有一阵微风吹过,湖面上碧波粼粼,湖中栽种的粉荷摇摇曳曳,映着他英俊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竟似画中仙庭景致。等到走近了,徐意山才发现他的手上还提了一个红泥封的酒坛,配着窄腰上黑金色的剑鞘,看起来又多了几分江湖侠客的快意风流。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淮王一边问他,一边打开酒封。
“没什么,是我约了梓安出来,想要感谢他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殿下,我不会饮酒。”见淮王准备往他的杯中倒酒,徐意山拦住了他的手。
“送别时没有酒怎么行?这坛酒是本王几年前刚来淮水郡时亲手埋到树下的,你不喝?”
“无论是什么酒,我都不会喝。”
淮王笑了,“如果你陪我喝了这坛酒,再陪本王下一局棋,本王明天就放你回宫。”
徐意山立马端起酒坛,将两人的酒杯都满上。
“别答应得这么痛快。若是你下棋输给了本王,你也别想走。”
“这怎么行?我棋艺不精,肯定比不过你的。”他皱起了眉头。
“本王也不擅长下棋,说不定你能赢。这样吧,我们先下棋,若是你赢了,我们再喝酒,反之则本王一个人喝,你看如何?”
“好,”他将桌上的糕点都移开,抬手道“殿下先请。”
最终还是徐意山执黑,淮王执白。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从局势上看两人的棋艺竟是不分伯仲,并且都很有自谦的嫌疑。
“你回去之后,要想办法从冷宫里出来,实在不行再求助房诚,他知道该怎么帮你离开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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