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皇侍盖着厚厚的锦被坐在床上,脸色虽几分苍白,但仍是俊美得异于常人。徐意山在他怀孕的时候见过他一次,那时候男人比现在要丰润一些,一直对他温和地笑着。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几乎见不到任何笑容,却也无让人怜悯的悲伤,就好像他只是失去了一样珍贵的宝物。
“冷皇侍,我们都来给你请安了。你的身子可爽利些了?”司秋贵侍开口道。
冷皇侍巡视了一遍屋内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司秋身上,说:“你就是这么来看本君的?”
司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火红的衣裳,朝他媚笑道:“好看吗?”
屋子里除了冷皇侍之外的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只有冷皇侍淡笑道:“好看。百年后你进皇陵的时候也穿这身吧。”
“其实是本君没来得及换衣服。本君之前在承恩殿同臻儿玩耍,他一直拉着本君不许走。说起来,本君的臻儿已经快三岁了,白白胖胖的,还会说很多词语了。”
冷皇侍的脸色更白了些,抓着身下的床单道:“能同自己心爱的人诞下子嗣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事情,更何况还是皇上的龙种。贵侍切记好好对待大皇子,毕竟这是圣上目前唯一的孩子。”
司秋贵侍听到他说“心爱之人”,脸色难看了几分:“冷皇侍,其他人还有些话想对你说,那本君就先退下了。”
徐意山见司秋走了,又往站在他前面的人身后藏了一些。他旁边站的是同宫的吴启坤,还有嘉禧宫的两名御侍。方才在司秋和冷皇侍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偷偷看过吴启坤的脸了,并不是伪装。接下来嘉禧宫,兰璇宫,雪彰宫的人,他想要一个一个地看个清楚。
与此同时,他发现冷皇侍床边挂着那面铜镜也是可以利用的。那面小小的梳妆镜刚好在床头处的墙上,被床帘遮住了一半,刚好可以映照出他手中穿云镜呈现的景象。只是他必须万分小心,因为除了用侧脸对着它的冷皇侍,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镜中的情形。
徐意山趁着君侍们挨个上前同冷皇侍说话的机会,用穿云镜观察着他们。常云川,叶霍,戚妃侍……他一个个看过去,镜中显现的都是他们自己的脸,无一例外。正当他准备收起镜子的时候,却突然在床头的梳妆镜中瞟到了小半张陌生男子的脸!
这个时候殿中只剩下他,戚妃侍还有冷皇侍三个人了。戚妃侍正在和冷皇侍说话,他们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徐意山颤抖着看向手中的穿云镜,原来是镜面恰好对上了床上的冷皇侍……
戚妃侍此时已经说完让冷皇侍保重身体的客套话了,徐意山赶紧将镜子藏回袖子里。冷皇侍见他呆站在原地,笑着道:“思书,你怎么落到最后了?”
“对不起大人,臣下……”
“过来坐。”冷皇侍朝他招手,“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徐意山回想着刚才见到的陌生男子的那张平凡的脸,战战兢兢地走到床缘,却是不敢坐下。
“我看你一直在玩手里的镜子,那镜子究竟有多有趣,你可以给我看看吗?”
“臣下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徐意山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我之前还不知道你这般爱美,胆子也这般大。罢了,我也不勉强你,你自己留着玩儿吧。”冷皇侍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面上已有了三分倦意。
“你先别走,”冷皇侍见他已有了行礼的意思,伸手拉住他,“顾思书,你究竟是恨我,还是怕我?”
徐意山摇头道:“既不是恨,也不是怕,而是敬。”
冷皇侍抓着他衣袖的手指逐渐用力:“那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司秋想出的法子害我?”
“大人心里早已有答案,又何必再问臣下?”
冷皇侍笑了,“我知道他是嫉妒我,这宫里的人也大多都嫉妒我,可是你们都不知道……”
“其实洛帝最爱的人是他当年的那个伴读,他穷尽一生都在找和那个伴读最相似的人。而正是因为我是目前和那个人最像的,所以我也才是最幸运的。”
“那您爱皇上吗?”徐意山想起他曾经问过洛帝是否相信宫中有是真心爱着他的,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冷皇侍垂下了眼眸,“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只需要记在心里,不要问我其对错。”
“你知道我为什么表面上会那么仁慈吗?为什么会对君侍们的过错都从轻处罚?”男人睁眸,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淡得似快要散化去的轻烟:
“因为我越是仁慈,越是纵容你们,你们在这宫中的行事就会愈发嚣张,面目也就越丑恶。而皇上……他也会因此愈发意识到我的好,也就越来越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