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才道:“我没料到他会对你下狠手。”
“你没想到的事还有许多。或许你自觉料事如神,其实在洛帝眼中你只是蝼蚁而已。”徐意山将自己的身体贴上他的,“既然皆为朝生暮死的蝼蚁,就不要顾虑过多。虽然我是硬不起来,但你不是勉强可以么,就准你压我一次好了。”说完,他伸出粉舌舔了舔唇,有些无神的眼眸中慢慢漾出几分动人的春意。
显而易见,噬情蛊让徐意山从如利剑般的人物变成了时时朝他发/情的小猫——如果不是因为情蛊,徐意山大概很难再离他如此之近。但是,比起一块没有灵魂的钝铁,燕安淮宁愿这人始终是一柄精美锋利的宝剑。
有人曾毁了他心爱的剑,他绝不能跟着一错再错。
“本王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还有情蛊。”他从徐意山身上起身,注意力都在后者的伤腿上,“你的右腿不能再用力了,我背你出去。”
徐意山歪着头朝他眨了眨眼,“王爷真是一块亘古不化的坚冰,连用最热的身体都无法捂热。”
“你过来,”淮王回头看了他一眼,“洛帝在到处派人找你,我们不能再待在此处。”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声音也冷了几分:“你可真是胆小如鼠!如果你从心底畏惧洛帝,那么你永远都无法击败他。”
“惧怕?”燕安淮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本王不是怕他。皇位鲜少完全属于个人,其背后是交织的士族权力。皇位的更迭往往是权力的重组,会因此而殃及性命的人多如牛毛。你如果知晓其中利害,就会明白本王担忧的到底是什么。”
“殿下心魔太深。”
“何为心魔?”
此时的徐意山已经逐渐从被情蛊的控制中苏醒,他的脑海中如有一座被冷风刮过的冰川,冷到刺骨却又清醒无比。他走出木棺,淡淡道:“戚氏之于你,正如你之于我,都是究其一生都无法战胜的心魔。”
“你醒了?”
徐意山从他身边走过,看都未曾看他一眼,“殿下明敏。在下这就要赶回怀原行宫去见洛帝,告辞了。”其实无论他表面是如何云淡风轻,都无法忘记方才与淮王的种种亲密。虽然那些举动都不是出于他的本心,但回想起来心里居然还是——火辣辣地疼。
“醒了就好。”淮王自嘲般地笑了笑,挡在他身前,说:“洛帝此时定在气头上,你回去便是找死。”
“你的皇兄不可能杀我。”徐意山转头对他冷笑,“有朝一日,他也许会亲手用剑捅穿你,但他都绝无可能杀我。”
“何以如此肯定?”
“因他以真心待我。”
“真心便是伤你毁你?”
此言既出,燕安淮就发现徐意山如掺了冰渣子般的双眸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一点点碎成稍嫌刺眼的亮光,却转瞬即灭:“无论如何,他爱我。而你——不如他。”
“你的所见所闻未必皆真。你腿伤未愈,本王命你安心回淮水郡养伤!”
“小伤而已,王爷莫找借口。”徐意山状似不屑地拍了拍粘了少许灰尘的衣袖,有些用力地眨了眨眼,“况且,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八年前你都没能拦住我……八年了,多少事已无从更改。我想做的事,无人能挡!我今生就是死都要死在皇宫里,哪怕尸骨无存。”
淮王道:“已经走错的路,再坚持走下去毫无意义。”
“那你告诉我该走什么路才是正确?被殿下从塞外救回来的那年,我才十一岁,教书先生都说我不是写锦绣文章的料。我虽然不笨,却也自知要走科举之路难于登天。我记得你当年还问过我想不想过几年易容成朝廷官员,可是我不愿花那么多年连洛帝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我只想亲手杀了他,我等不了那么久,你也等不了!”
“……”
“这是我最后一次旧事重提。”徐意山不敢再看他,只是语声僵硬地说:“殿下,我不求你帮我解情蛊,只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趁情蛊发作的时候,对我……还有,我在宫内消息闭塞,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很难知道,你得安排传话的人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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