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上极山时她经常做着一个相同的梦。
那是一个无比盛大的宫宴,是中容国的皇帝陛下为了他唯一的嫡公主倾举国之力举办的生日宴会。
满眼都是遮天蔽日的红,似乎天地间除了红就再也没有了别的颜色。布置的华丽却不流俗,热闹又不失端肃,君臣共宴,与民同乐,好一派天家气象。
丝竹声,声声悦耳;占风铃,铃铃动听。所有的欢笑声,歌舞声几乎要穿透云霄,甚至盖过了西泾王军攻破城门的铁蹄声。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西泾大军的铁蹄踏破了宫门,她的耳边全是冰冷的刀剑划破血肉的声音,女人的尖叫声,幼儿的啼哭声,声声凄厉,几近刺穿她的耳膜。她躲在母后的尸体下亲眼看着西泾大将割下父王的头颅,温热的鲜血划成一道弧形喷洒在她的脸上。
那本是为她十岁生辰而铺上的漫天红色,却成了最大的讽刺,一场大火更是将天都映的仿若白昼,和着满地的鲜血成为困住她的恶梦,逃不开,也挣不脱。
“啊————”
月落尖叫着从梦中醒来,她不停地喘着气,全身已经被冷汗湿了个彻底。
梦中的她并没有被四方云游的鬼谷子所救,而是不停地穿梭在着火的宫殿里,怎么跑也跑不出去,那些死人的尸体就堆在她的脚边,她想叫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这个梦了,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只是因为和那个男人的一次交锋?
天开始朦朦胧胧的亮起来,月落已经没了睡意,她披衣坐起来。
“月娘”,门外传来玉珠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的复仇之路。
月落将手中的信纸点燃,看着它最终燃成一堆齑粉。
“商祁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笑道,“不过我也没有想到竟会是太子先一步查到落月楼的头上。”
信哥闻言道,“九王出征讨伐南夷,虽说又挣回一打军功,但却损失了对京城的控制,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了吧。”
“太子绝不会是平庸之辈,这么多年能与一身军功的九王并驾齐驱,除了陛下的偏爱,其能力也不可小觑。”月落摇了摇头,转而对信哥道,“这几日辛苦些,随时留意着朝中的动静。”
“是,主人。”
“月娘,你来看。”信哥前脚刚一出去,玉珠后脚就进了大门,后面还跟着婢女新妍。新妍朝月落伏了伏身道,
“见过月娘。”
月落对着她点点头,却颇为嫌弃的看了眼玉珠道,“同是我调教出来的丫头,怎么新妍就比你端庄持重啊。”
“那是你没看透她的本质”玉珠凑近她的耳朵,贼兮兮的道。
月落闻言一笑,“说吧,让我看什么?”
玉珠将手中的檀木盒打开,献宝似的捧到月落面前,“今早林叔派人送来一张人皮面具,说给月娘戴正好。”
“为什么要给月娘戴?月娘美貌岂非可惜?”新妍看了眼玉珠,笑道“我看给你戴正合适,只是这张面具做的稍嫌小了些,不知遮不遮的住你这张脸?“
玉珠尖叫着去掐新妍的嘴,二人扭作一团,倒把面具给扔在了妆台上。月落好笑的摇了摇头,看来新妍的端庄持重一到了玉珠面前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她拾起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放在阳光下细看,面具做成的模样十分寻常,想来林叔是费了些心思,不过,
女人的美貌才是这世间最狠毒的利器,既能让男人心醉,也能让男人心碎。
当然偶尔玩玩也挺不错,月落将面具戴上,用水将面具与脸侧肌肤贴合处细致的封好,凑到镜前看着陌生的自己,当真是再无往日痕迹。
“月.....月娘?”玉珠不甚确定的问道,月落冲她调皮的眨了眨眼。
“天哪,这林叔的手艺也忒好了吧,做的跟真的人脸一模一样。”玉珠惊叫起来,倒把新妍给吓了一跳。
正说着,一个模样端正的丫鬟匆匆从前院走来,恭敬道“月娘,信掌柜让我转告您一声,有贵客求见。”
月落转过身道,“叫人好生招待便是。“
那丫鬟低头道:“来者指明要见您,信掌柜看来人举止高贵,就连身边跟着的小厮也衣着不凡,想来应该是从宫里来的。”
月落抚了抚脸上刚贴好的人皮面具,推开新妍递来的面纱道:“你去告诉信哥,叫人小心伺候着,我随后就到。”
月落一推开门,便见一男子负手立于窗前。听到有人开门,他缓缓转过身。男子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面如冠玉似芝兰玉树,长身玉立如山涧青松,面容十分俊美,确如信哥所说,担的起高贵二字。
月落上前行礼,“见过公子。”
男子也不看她,只抬手示意她起身,随即坐在了窗前的小榻上,有意无意的开口道:“姑娘可真难请,我的数次拜帖都被姑娘退了回来,只好亲自登门了。”
月落微微一笑“许是底下人办事不力,耽误了公子的事,是月落驭下无方,还望公子恕罪。”她这一番话说是请罪,却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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