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庄晓捷坐在桌前,细心整理着自己的课题研究笔记。她用大篇幅地叙述,详细记录了陆川为自己精心设计的治愈过程,将陆梅拍摄下来的录像以及自己每一刻的心理感受和行为表现一一变成文字。这段经历,对她的心理成长和学术研究都是非常宝贵的一手资料。
像这样再次身临其境的机会毕竟是少见的。情景再现方式,对于心理创伤地治愈,有其独特的作用和效果的。治疗师可以直观地观察治疗对象心理创伤形成的全过程,从中找到创伤形成的诱因,从而由表及里地观察和分析心理症结。被治疗者可以在情景中宣泄被压抑的情绪,弥补心灵缺失,令内在自我重新回归平衡的状态。这种过程经过专业设计,基本是安全可控的,即便被治疗者出现失控情况,整个过程可以随时终止,不会因为失控而造成进一步伤害。庄晓捷从自己的经历分析,整件事后,那种困扰已久的压抑感、恐惧感和羞辱感已经不能再对自己的情绪产生负面影响。它们现在的状态,更像是身后掠过的简影,真实存在着,却正在慢慢消退。此后,她发觉自己看待人和事的观点也在随着情绪的变化而开始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有一些曾经被自己否定的东西,正在被自己积极接纳和认可,曾经对之缺乏信心的事物,也正在被自己以发展的视角审视。比如她曾经在很长时间里,对于武术格斗这项运动持抵触和排斥情绪。当时的她认为,心理问题就应当以和平、温柔、理性的纯脑力方式去解决。动手动脚的粗暴手段不仅对解决问题无益,反而会将事情推向对立面。可现如今,她却觉得,武术背后代表的那种“力量压倒一切”的功效,是单纯心理分析所不能替代的,如果这种力量能够经过合理的利用,反而是对心理干预的有效补充和拓展。
同时,庄晓捷也在思考一个问题,这种办法能不能适用于陆川呢?理论上讲,应该是可以的,只要一个人曾经历过创伤并被随后的消积心态困扰着,那么在他的潜意识中就有可能存在一个不能碰触或不愿回忆的“痛点”。找到并拔除这个“痛点”,就有助于消除和转化由此产生的不良心理情绪,从而为心理重建奠定基础。经过精心筛选和设计的情影再现,是寻找此类“痛点”的有效方式,但这是需要专业的外力帮助,如果没有这种外力,仅凭创伤者个人的能力,即便强行创造或进入记忆中的情景,创伤者也无法全身投入其中释放情绪,更无法理智地把握事态发展全局,控制不可预期的变化,也无法始终将局势向有利方向引导。在此意义上,能否找到有能力且适合自己的支持者、帮助者,对于被治愈者是至关重要的。陆川正需要这样的人来帮助,只不过他自己并未意识到。
庄晓捷明白,想帮助陆川并非易事。现实困难在于,陆川的人生经历要比自己复杂得多,在他内心中到底隐藏着之少个这样那样的痛点,外人是不可知的,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而他又始终和人保持着严格的心理距离,这就给寻找和确定核心痛点增大了难度。如何找到核心痛点,如何消除这个痛点,确实是件颇具挑战性的难题。庄晓捷写到这里,给自己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走到窗前,望着天空那轮明月,静静寻找着解决问题的思路。
依据目前陆川的心理状态,他是在早期有意回避和遗忘过去种种经历之后,已经接受了遗忘本身,也习惯了这种遗忘,但他的心理活动和行为依然在受潜意识的影响。通常情况下,想要打开一个人的潜意识,常常依靠倾诉、绘画或其他行为表现来捕捉有用信息,观察者以局外人的角色,被动接受信息。或者对其催眠,由观察者主动进入被观察者潜意识里,有计划地进行探索。但这两者都有各自的适用范围,也都有其局限性。前者,需要被观察者的主观上的信任与配合,也需要被观察者能够进行有效的言行表达。后者,则需要观察者具备专业的心理知识和技能,需要创造适合进行催眠的环境和情景条件,同时,也对被观察者个人意识力有一定的限制要求。对于意志力较强、具备或熟悉催眠手法、精神状态异常的特殊个体来讲,催眠未必会起作用。而陆川恰恰正属于这类人,那次健身完毕后,庄晓捷曾尝试在散步谈话中,有意对其进行一些催眠的尝试,但结果是,陆川不但没有进入状态,反而用假像将自己迷惑,引到他所设的局中,使她事后回想起来,不免有种挫败感。她也在怀疑,陆川是不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只是没有点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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