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黑的反义词是白,而白的反义词是任何颜色。
“吕程,天亮说分手,好吗?”
“不等我病好么?”
“对不起。”
“这么狠心?”
“恩。”
一个“恩”让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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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得一点也不舒服,夕时一口都咽不下,明明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面对自己言之凿凿的最爱,只能硬着头皮往嘴里噎。
而吕程更加难受。
他的嗓子和身体根本不适合吃这么甜腻的炒菜,一块糖醋里脊进口,嗓子顿时糊住。
生往下咽的话,酥脆的里脊又刮得嗓子眼儿疼。
要是再喝口又酸又辣的汤,那就更加没法活了。
夕时看着吕程进退两难的样子,忍不住说:“你还是别吃了,点碗粥吧。”说着就要回头找老板过来。
吕程忙拦住她,“别。这是咱俩最后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吧,我想吃你喜欢的东西。”
听着吕程彻底哑掉的嗓音,夕时艰涩地咽下碗里的米饭。
好不容易吃完饭,吕程的精神已经临近崩溃。
夕时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已经不烧了,但一直扛着不睡觉,铁打的身体也不行。
“打辆车回宿舍吧。”
吕程露出吃惊的表情,抓着夕时从他额头上挪开的手,声音有点急,“你还真是说话不算数,刚才明明说好……”
说好什么呢?明明被饭馆老板打岔给打断了。
吕程低着头,手里捏着夕时的手指,竟然撒起娇来,“……说好是我的。”
“你现在需要睡觉。”
“恩,睡觉。”吕程红着脸应着。
夕时:“……”
用门卡刷开酒店房间门的时候,夕时忽然想起吕程以前对她说过的话——除了他以外的男人,不要让别人进门。
你看,这是她唯一能信守的承诺。
房门一关,门卡还未□□电源卡位,屋里只有应急灯映出的暗淡光线。
吕程的脸露出刀刻一般的锋利线条,不过才几天,人已经明显瘦了一圈。
夕时不敢往下深想,可又禁不住那种惨淡的情绪在胸腔里肆意。好像只要和她沾上关系,吕程总是要受伤生病。
“洗个澡吧。”夕时说。
吕程哽了下喉咙,“哦。”
他身体僵硬,笨拙地迈步,从夕时身边擦身而过。夕时也转身去插门卡,在这一瞬,许多的感官突然被放大。吕程一把从背后将夕时抱住,胳膊卡在夕时的肋骨上,一点也不温柔,干哑的喉咙在她耳边发出急促钝重的呼吸声。
很长很长的时间,吕程的脸埋在夕时挽起的发丝里,低声说:“不走不行吗?”
是恳求还是乞求?
那声音似乎带着一点点的哭腔。
“吕程……”
“不问了,我不问了。”吕程很怕,这并不是情侣间的要挟,他们的关系没到那样的地步,他愿意付出很多,只要夕时想要的,不需要她要挟,他可以双手奉上。
所以结局不是他可怜的一句话能够改变的。
他自己说的,他要的是现在。
所以还有什么可问的,他能抓住的也就只有现在了。
吕程突然松开了胳膊,“我去洗澡。”然后转身就进了浴室。
夕时将门卡□□电源卡位里,屋里迎来亮光。干净整洁的房间,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瓶新鲜的白色百合,没有浓烈的香气,恬静淡然的,让人赏心悦目。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夕时在落地窗前站了会儿,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开始写下娟秀的字体。
几封信写完,吕程正好出来。
他裹着酒店的浴袍,洗过澡后的他精神了许多,脸上也有了血色。他落落大方站到夕时面前,抬起胳膊将夕时紧紧抱住。
“我就抱抱你,只是抱抱你。”
夕时环住他,轻轻地摇头,“吕程,我有的不多,可我愿意给你我能给你的。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不想隐瞒,可是我不能留在这里。我知道我这样太过自私,非常可恶,可我没有办法。”
吕程抚着她颤抖的背脊,忽然轻声笑出来,“夕时,在你看向我的第一眼,我就确定你喜欢我。我没有交过女朋友,也很少和女生相处,可我就是确信,你知道为什么吗?”
夕时摇头。
“因为你的眼睛里,只有我。”
夕时想,面对吕程,她永远是个败者。
“洗澡之前,我真是恨不得能……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怎么说呢?”吕程开始语无伦次,罗嗦了半天,最后干脆跳过不说,“我想了,夕时,你走是你的事,我等你是我的事,去找你也是我的事。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等我毕业了,等我再次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就绝不会放开你了。”
吕程将夕时推开一点,温热的手掌箍在夕时的脖子上,拇指轻轻摩挲,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我去睡觉,但你要在旁边守着我。要是——”吕程顿了一下,“你能让我抱着你一起睡,那就更好了。那我明天早上一定精神满满,什么病都好了。”
夕时扬着头看他,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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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夕时起身离开。
她知道吕程醒着,可是不要告别了,他不会愿意听,她也说不出口。
房间门轻轻阖上,侧身躺着的吕程将脸埋进枕头里,身子蜷着,床上一个隆起的鼓包。
缓慢的,克制的,轻易无法察觉的颤抖让那个山丘成为无法跨越的高山。
吕程的掌心里抓着昨晚拆下来的黑色发圈,他套在手上,只是想要留下一个念想。
可他此时不会知道,这个发圈所箍住的,不仅仅是他的心。
还有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