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我真颜宝珠公主来你们大周,理应被礼待——”
落牧话音还未落,便有一侍卫抄起匕首,扒开了宝珠公主的左腿,上去就一刀。
“唔——”
女子叫不出声,却痛得五官扭曲,青筋暴露,眼泪也流了下来。
其实别说挨刀的人了,张开驰在一边看着都不忍心,赶紧用手挡着眼睛避开。
落牧的脸被唬得转为惨白,他大怒不已,抽起刀对准宋奚。随行的真颜侍卫们也随之个个抽刀,对向了宋奚等人。
院子四方忽然发出悉索的声响,埋兵呼啦啦地全部现身,把整个院子围得密不透风,墙头房顶上更有举着弓箭对准落牧等人。接着还有一大队士兵拥入,用刀尖团团围住和亲队伍。
二十三名被捆绑的黑衣人也都被带了上来。
其中有几名身上有伤,显然已经被考问过了。
柳之重通蛮语,踹了其中一人一脚,咕嘟几句,对方便气得跳脚,立刻赤红着脸回骂他。
刺客说得一口流利的大阳蛮族语,自然证明了他们是蛮族人的事实。
落牧还不死心,只说是阴谋,“我并不认识这些刺客,这定然是我们大阳七部族人的内讧争斗,阴谋陷害。宋大人,你情急之下冒犯我真颜部族公主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请你现在立刻把我们的宝珠公主给放了!”
“看来落牧使臣很想看她的腿骨长什么样子。”宋奚微微躬身,睥睨那名痛得泪眼模糊的女子,“你家主子是真喜欢你呢。”
宋奚说罢便冷了脸,吩咐属下挖得快些。
落牧睚眦欲裂:“放肆!快住手!你可知你对公主施暴,贸然扣押和亲使团的事情若被我们大汗知道了,我们大汗绝不会放过你们,一定出兵讨伐大周,把你剁成肉酱喂秃鹫!”
“放不放过你们,和你们大汗出兵有干系?”宋奚挑了下眉,一脸轻蔑之色。对手太愚笨,令他觉得没趣。
宋奚摆了下手,命人将落牧等人绑了,堵上嘴,趁着夜色秘密押送入京。
贾赦此时则在蒲柳县的客栈内等候。
宋奚没说理由,只让他在等消息便是。贾赦也便没多问,因为他知道双方一旦对质厮打起来,他在只会添乱而已,再说惜命一些也挺好的。
因为时间太晚了,他干脆就躺在榻上睡了。
猪毛打着哈欠守在外间,忽听见窗下有脚步声,赶忙推窗去看,见是那些士兵回来了,意欲跑去叫他家老爷,却忽然被一只手拦住了。
猪毛一愣,傻傻地抬头,看见了宋大人的脸。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竟然没察觉。
“我叫他。”宋奚说罢,便迈着大步走到床前,但他走路的声音却很小,几乎听不到。
宋奚却没有叫醒贾赦,就站在床前,静看了贾赦一会儿。
猪毛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总觉得宋大人不像是在叫人。猪毛还谨记着老爷的吩咐,再说他自己也不想失职,便假意没站稳,顺手就拨掉了手边的油灯。
“哎呦!”
猪毛叫一声,忙把油灯捡起来,然后心抖着讪笑地鞠躬,对向他投来冰冷目光的宋奚致以歉意。
宋奚只微微扫了一眼猪毛,便转过头去了。
猪毛放好油灯后,伸脖子往里看。
亲爹哟,他弄了那么大的动静,他家老爷竟然没醒!
……
贾赦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车上,身下垫了两层被,脑后面也有软垫围着,避免他睡觉的时候脑袋会因为颠簸打在车厢板上。贾赦揉了揉脑袋,发现猪毛正蹲在车厢角落愁苦的扒拉手指。
贾赦坐起身。
猪毛闻声,忙眨眼凑过来,“老爷醒了?可要喝茶吃点东西,我们正在上京的路上。”
贾赦“嗯”了一声,听到车外面有杂乱的马蹄声,隔着窗纱往外看,发现有很多士兵同行。
“咱们跟宋大人一起走得。”猪毛小声解释道。
贾赦点了点头,问猪毛怎么没叫醒他。
猪毛忙解释自己叫了,却没叫醒。
“我前两日太紧张和亲使团的事儿,便没睡好。可能睡得太熟了,不怪你。”贾赦头还有点发涨,揉了揉太阳穴,又问猪毛和亲使团的事情解决的如何。
猪毛便把他打听到的场面绘声绘色地讲给贾赦听。
“落牧始终没认?”贾赦问。
猪毛点头,“没有,不过他认不认也没用了,证据确凿,那女的确实不是宝珠公主。”
证据确凿?
贾赦愣了下。
两军对阵,难免会有牺牲,事情又是蛮族主动挑起。这时候不下点狠手,到时候受苦受难的只会是大周的黎民百姓。所有对于那位假宝珠公主腿上的肉是不是真被挖干净了,贾赦觉得深究了也没用,遂不多问了。
猪毛转身从食盒里取出茶壶,给贾赦斟茶,顺便偷偷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暗暗松口气。
还好,还好,老爷没有问太多。
有侍卫骑马来小声悄悄地喊:“猪毛,你家老爷醒了没有?”
“醒了。”贾赦放下手里的茶,用正常的音量回答。
外面的侍卫沉默了好久没说话,贾赦正要打发猪毛去问问可有什么事儿,就听见宋奚叫停了马车。
“方便的话,和我一同骑马回京?”宋奚问。
贾赦点点头,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当即就骑了上去。俩人并着十几名皇家禁卫,一同骑马飞驰直奔京城。
天亮之前,他们便到了东城门。城门还未开,宋奚让属下递上了令牌,他们才得以入内。而后便是进宫,二人直入太和殿。
皇帝听了宋奚所言经过之后,大怒,叱骂大汗衡嵩豺狐之心,深奸巨猾。
“多亏二位爱卿机敏决断,及时阻止了蛮族人的阴谋。对了,你们是如何知道真正的宝珠公主断过腿?”
宋奚看向贾赦,“多亏了是贾御史的消息网。”
皇帝诧异不已,“朕没记错的话,此番贾爱卿出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各地建立消息网。这才刚刚开始的事儿,而且那大阳部族远在最南边境,你是如何能及时地探查到这么机密的消息?”
“消息网内发展的探子多都是卑微出身的下人、乞丐、难民等等。微臣在豫州的时候,城内刚巧有一批南边来得难民,便想顺便发展她们作为探子。其中有几名装哑的姑娘,听说消息可以卖钱,才肯张嘴说话,这才暴露了身份。
其中有一位亡母曾伺候过真颜部落首领的妹妹,也便是而今的宝珠公主。当时微臣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蛮族大汗的事,姑娘饿得瘦骨嶙峋,便叫她说出一条来就拿一百文钱给她。她便知无不尽,一股脑儿地全倒出来。大阳宝珠公主断腿的事儿,当时不过是随手一记,并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用上了。”
皇帝对贾赦的才华赞叹不已,万没想到这些不起眼的贱民的几句话竟能左右大周的命运。
“不过她们为何逃难?据朕所知,真颜部族霸占了大阳最肥沃的草原,生活富裕,何难之有?”
“他们那里有个陋习,喜欢拿女人奖励部族内勇猛善战的男人。且不管这女子是否为良家,只要被拥有战功的男人钦点,姑娘们就必须舍己献身。这种事儿流行久了,上行下效,便在下面各个小部落里形成了强者便可随便抢女人的风气。总有一些女人受不得的这些,便逃到大周,伪装成了汉人。”贾赦解释道。
皇帝饶有兴致地听完后,不禁唏嘘感叹那些女人的可怜。转而也从中得到警示,为君者需该谨言慎行,哪怕一个小小的失误决定,也很可能对下面的黎民百姓造成严重伤害。
皇帝用异常柔和慈爱的目光看着贾赦,“这次多亏了爱卿明察秋毫,才得以免我大周的危机。若叫那些歹人出师有名,必定会挫我大周将士的士气。”
“不止如此,贾御史还调查出这些使团是在短短一月余的时间,从大周最南边境行至了京城地界。如此急着赶路速度,只怕是衡嵩那边早就心急了,就等着这个借口一出,便向大周开战。”宋奚道。
皇帝蹙眉:“也便是说衡嵩已经做好了备战准备。”
宋奚点头。
“既然对方注定会动手,我们何不先发制人,来个奇袭。”贾赦道。
皇帝疑惑地问贾赦:“奇袭?”
贾赦解释道:“这一路千里迢迢,情况多变,谁都难保路上是否会有耽搁。衡嵩派出使团的时候,必定他自己也不知使团能多久入京,估计只是吩咐他们尽快赶路罢了。只要这赶路时间在合理的范围内,不管是一月、两月还是三月,他都无法确认。除非有使团的人送信回报。总之他此刻定然还在等消息,处在懈怠状态。若是我军探子能找到衡嵩军队的驻扎地,进行突袭,必会给予他们重创。”
宋奚附议。
“好办法!”
皇帝高兴地拍桌,立刻拟旨,命人将密报八百里加急传送边关。
皇帝意气奋发地扬眉,含笑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背着手在贾赦跟前来回徘徊了数步,转而忽然指着贾赦,目光炯炯道:“朕果然没看错你。若此事大成,你功不可没,朕必嘉奖!”
“能保大周黎民百姓平安,免受战乱之扰,臣当尽绵薄之力,这是臣的本分。”贾赦回道。这的确是他的真实想法,唇亡齿寒,若连国都没有了,他还做什么杂志。
皇帝听此话更开心了,哈哈大笑起来,转即打发了贾赦,单独留下宋奚和另外三名大学士议事。
参见皇帝之前,宋奚提前留话给他,若是他先出来就等等他。贾赦此刻便候在殿外,等着宋奚。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宋奚出来了。却只是他一人,其他大臣并没有和他一起。
宋奚歉意的看眼贾赦,“让你久等了,早知会耽搁这般久,该叫你早些回去的。”
“无碍。”
贾赦请宋奚先走,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皇宫,贾赦才问他可有什么事。
宋奚欣赏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笑着摇头,表示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就和亲使团的事儿还有些疑惑不解。让贾赦和他好好讲一讲,到底是通过哪些细致入微的推敲,最终发现了宝珠公主以及和亲使团的问题。
贾赦便从泥点子说起,仔仔细细把他看到的可疑线索讲了一遍。
“起初只是推测怀疑罢了,以防意外,就让白米县县令先派人好好守住宝珠公主的房间。后来查实了马车的事,加之一直加急赶路的他们却意外在白米县客栈连住了三天,便更加坐实了我的怀疑,料定他们再谋划什么大事。幸好没叫你白跑一趟。”
“原来你叫我,不是为了让我跟你一起领功,而是当时不太确定?”宋奚很认真的看着贾赦问。
贾赦耸耸肩,无辜道:“当然了,不然我叫你干什么,直接递消息通知皇上多好。我还能记头功,说不定还会得个荣国公当当。”
宋奚嗤笑,“原来你就想当国公?瞧你的出息。”
“国公怎么了,你自己没有,还好意思笑话我。”
“当国公会让你对我改观?若是,我倒是可以求一个。”宋奚笑道。
“别,我是说我当国公,你当你的国舅爷就好了,别再往自己身上加爵位了,太多脖子会累。”贾赦可不想下次见到宋奚的时候,还得张口闭口敬称他是国公爷。
宋奚失笑一声,摇了摇头,嘱咐贾赦回去早些休息。
“这一行你瘦了许多,回去好好补补,别一大老爷们长这么高的个头,身子却轻飘飘的。”
宋奚说罢就和贾赦挥了挥手作别,自己骑上马走了。
贾赦起初没觉得怎样,预备上马的时候发硬过来了,愣了愣,转而看向身后的那些侍卫。一个个木然板着脸,好似什么都不知情不知道一样。
贾赦沉下心,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多说什么。他一手抓着鬃毛,上了马,一路快骑到了荣府。
荣府的小厮一见大老爷忽热回来了,赶忙叫人去通报,转而迎上来给贾赦请安。
贾赦二话不说,便匆匆走进府,问猪毛回来没有。话音刚落,就见猪毛远远地跑过来,笑嘻嘻地给贾赦行礼,还要手扶着贾赦回去。
贾赦甩了下袖子,走在前头,引猪毛带进了荣禧堂。
猪毛觉得老爷情绪有些不对,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地站在堂中央。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忘了告诉我?”
猪毛听这个,吓得一抖,赶紧跪下给贾赦赔罪。
贾赦驱走屋内的闲杂人等,才问猪毛:“这么说是他把我挪上车的?”
挪?明明是抱。
猪毛却不敢纠正老爷,蔫蔫地点头,然后就把当时的情况细说给了贾赦。
“小的当时就怕老爷知道了会生气,遂存了私心没敢说。小的该死!”猪毛自抽了一下嘴巴。
贾赦知道这事儿不怪猪毛,但他作为自己的随从,知情不告却是错的,警告他两句,便打发他下去了。
冬笋随即进了门,取出一件新做的素服,一边伺候贾赦更衣,一边跟他讲了讲府内这两月以来的情况。
贾赦听着听着,忽然脸色大变,侧首严肃地看着冬笋:“你说老太太他们商量着要让元春参加齐王的侍选?”
冬笋点了点头,“似乎有这个意思。”
贾赦立刻去见贾母。
贾母刚刚听闻贾赦...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