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郑会没有任何的变化。
依旧高贵富丽,依旧觥筹交错。
也许唯一不同的是:从他踏进唐会的那瞬间,就能感觉到一束狠狞阴鸷的目光张牙舞爪地钉向他,好像想把他给生吞活剥了——如果眼神能够幻化成凶器,他必定早已血流成河骨肉模糊……
与他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沈秋成淡漠疏离地微笑。
很快沈秋成就见到了伊克维斯——来自中东做原油生意的商人——他们寻了一个沙发的角落坐下,开始了交谈。
你来我往地聊了十几分钟,伊克维斯接到了一个电话,示意过沈秋成后,起身走到旁边去接电话了。
琳琅满目的美食美酒美人——
沈秋成远远望着中央舞台上献唱的那位天王巨星,似乎在仔细地倾听。
然后全场颜值最高的那位不速之客就硬生生地闯入他的视线。
从沈秋成的角度来看:对方显眼的轮廓正好将舞台上的那位巨星给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
晏权在不远处端着一杯红酒,浅浅饮了一口,面无表情眼神凌厉地盯着沈秋成。
……胖了?还是瘦了?——可能既不是胖也不是瘦,是头发长了大概那么一丢丢,显得脸小了一圈儿……
沈秋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他们视线交汇的短短几秒,对方已经高能到开始用眼睛丈量他的体重变化了……
舞台上的巨星已经在欢呼和掌声中翩然离去。
商务宴会在一堆中英文的诗朗诵中正式开始。
一旦人们深陷美食美酒的怀抱,就难以分心去欣赏什么歌舞表演了。
所以愉快又优雅的轻音乐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晏权突然不绷着了,似笑非笑地抬起手指敲击了几下空气,对沈秋成做了一串“弹琴”的动作。
沈秋成抬手按了一下额角。
他当然没有忘记生日那天的“鬼牌游戏”。
沈秋成管侍者要了一杯白水和一张餐巾。
他往掌心中倒了一些水,简单地清洗了一下手掌,用餐巾擦干净之后,站起身将餐巾搭在沙发上,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舞台一侧。
他找到郑会的主管,沉声说:“你好,我想借你们的钢琴一用,不过为了不让你们为难,我不会自作主张,《月光》正好我也会弹,我会接上后面两个乐章。”
主管显然有些犯了难。
他当然知道沈秋成是谁,但问题来了:沈秋成能弹吗?
今天可是正儿八经的商务宴会,要是场子砸了,没人敢去怪罪沈秋成,可是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
“你让他去啊~~”一个长长的、懒洋洋的尾音。
第一公子发话了——又是郑会的少爷*枫的发小——就算分锅也轮不到他来背。主管这么想到。说:“好的,沈先生,您从这边上吧。”
沈秋成微微一笑,“麻烦了。”
没一会儿,《月光》的第一乐章结束了,主管对演奏者打了个手势,那名演奏者立刻心领神会地对台下鞠了个躬,走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沈秋成坐在了钢琴之前。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表揣进衣兜里,张开十指,微微活动了一下,轻触钢琴的黑白键。
美妙的音符从指尖倾泻而出。
黑白键的触感,对于沈秋成来说经久不衰。
月光……
这抹有毒的月光……
就像从一望无际的生命尽头灵魂深处,发出一朵阴暗的萌芽,预兆着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永无止境地轮回——
无数次、无数次地重复弹奏,沈秋自始至终认为月光是一首极其纠结拧巴的曲子。
为何要将对梦中情人热忱的爱恋寄寓在这样一段恐怖阴森的主旋之上?
他无法领悟。
爱情竟是如此复杂的情感吗?
他依然无法领悟。
直到他终于有一日发现月光曲的左手和右手的演绎实在耐人寻味。
右手就像一个孤独无眠、永在等待的灵魂,与左手的残酷和决绝缠绕交织在一起!
指尖的敲击是一个个冷漠的叩问——月光太冷酷,听不到回答,看不穿结局……
晏权轻轻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
有一段旋律永恒地流淌在生命里。
他终于在有生之年里听懂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