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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叔。”
一根羊骨头竖在碗中央,看起来是羊小腿,上头还飘了几片葱花,楚渔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端起碗,咕噜咕噜喝了半碗,又抓起那根羊小腿来啃。
“这小丫头是真饿了。”
那大叔又夹了几块肉放到楚渔碗里。
赵元朗手里端着碗面头,呲溜呲溜吃得也极为豪迈。
半碗羊肉汤下肚后,楚渔觉得后背都在冒汗了,索性脱下大袄子,顺便和那大叔搭起话。
“大叔,怎么称呼呢?”
“我叫赵文良,他是我兄弟,叫赵文昌。”赵文良夹起一颗花生米,朝他对面的粗眉男子努努嘴。
“原来是文良叔和文昌叔啊,我叫小鱼,和它是本家。”楚渔笑着敲了敲桌上的腊鱼碗。
“哈哈。小丫头说话还挺逗,天冷,赶紧把面吃了吧。”
楚渔嗯了声,低头吃面。
旁边的赵文良放下空碗,朝天大喊道:“小二,再来三碗牛肉面。”
“来了,来了。”店小二麻利地收走三个空碗。
“小丫头,你不是说要回家见你娘最后一面么?”
“唉,人倒霉,路上遇到一伙人贩子,好不容易逃出来,这一耽搁,老娘气都咽好几回了。”楚渔头也不抬地说,她嘴巴里塞满了面条,讲话有点含糊不清。
“我听你口音倒不像北方人啊。”赵文昌边把玩筷子,边漫不经心地说。
“我福州人。”
“你娘不在福州?”
“我娘跟我爹在开封开饭馆。”
“你一个小丫头,独自一人从福州去开封,你爹娘也放心?”
楚渔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赵文昌居然在探她的话,不免想戏虐一把,便装作一副难过的样子:“诶,我爹娶了个十八岁的姨娘,姨娘又生了弟弟,我爹哪顾得上心疼我,这会儿,我娘只怕也病没了,我也真是苦命啊。”
楚渔捞起衣袖,作势就要擦眼泪,邻桌吃饭的人也不约而同投来同情的目光,赵元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撇开了目光。
那赵文昌也不好意思再打听楚渔的身份,干笑几声,附和道:“是苦命,是苦命。”
正好小二端着三碗面来,赵文良兄弟和赵元朗三人,一人一碗,呼啦啦吃起来。
楚渔四岁以前,跟爹娘一起吃饭,多是边玩边吃,还常要人喂。后来在师父家,师父吃得极少极文雅,阿飞几个多少有些拘谨。楚渔也是头一回跟一群人吃面吃得吧唧响,那种感觉很舒爽。
香喷喷的牛肉面吃完,热腾腾的羊肉汤喝完,楚渔早已满头大汗,赵元朗几个放下碗,就围在火堆边烤火,楚渔正想跟这伙人混熟络点,好开口借盘缠,便挨着赵文良坐。
一群大老爷们围在一起,就免不得要瞎侃一顿,上至昏君贪官,下至市井田园,都得义愤填膺,赵文良兄弟也是个爱打抱不平的性子,听到激动处,又是挥拳又是拍掌。
赵元朗则显得镇定多了,多数时候是静静听着,只听到为君之道和治民之道时,发表了一番意见。
“‘太宗曰: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当今天下大乱,战乱连年,百姓疾苦,若能有汉高祖一样集英明与仁慈于一身的君王出世,当解民苦......”
篝火照得楚渔一张俏脸粉扑扑,她这几年在师父的教导下,学问大有长进,一听便知赵元朗的话出自于吴兢的《贞观政要》,大概讲的是君王治民当先治己,以身作则,不沉迷酒色,不被*控制。
其余的人也皆在认真听赵元朗分析当前局势,和缓解百姓疾苦的措施,他们脸上显现一种肃穆的表情。
楚渔虽知听得个囫囵吞枣,但心中却觉得这赵元朗有几分见识,对他也刮目相看。
那一晚,楚渔一直在用心听他们讲话,直至门外下起飘飘然的雪花,结实的木头烧成一堆黑炭,热腾腾的余温渐渐散去,众人才各自回房。
楚渔裹着袄子进屋,屁股还没坐热,又出了门。
鼓起好大的勇气,楚渔还是敲开了赵元朗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