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应嘉回到府中,想到今日之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甄太太前儿才得了数落,自然躲着不敢撞枪口,牛姨娘自恃得宠,想上前献媚讨好,竟被甄应嘉打了好大一耳刮子。原来鲜花般娇嫩的脸蛋高高肿起,反倒受了其他不得宠姬妾的言语。
却说甄应嘉听得山匪被抓,吓得六神无主。幸好他办事原本小心,只口头提点了王知县几句,其他一应事务都是王知县联络的,并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自己参与其事。
要说这钱粮怎么被柳将军找到的?原是林如海早料到了。经过这些日子的打探了解,林如海猜赈灾钱粮被劫和甄应嘉有关,只怕他要捐粮食只是借花献佛。
所以林如海让甄应嘉改捐冬衣一面固然是急灾民之所急,另一面却也是为了试探,只要甄应嘉稍有犹豫,便可确定赈灾钱粮一案和甄府有关。没想到真让林如海猜着了,只这是后话。
却说那日甄应嘉来找林如海商议赈灾,说要捐粮,林如海提出七日之期。这七日里头他可没少做准备。原来刚到江南地头,林如海和柳将军分别之际,陈副将就扮作林家家丁跟了林如海来到府衙。
林如海刚到金陵,还没和前任知府办完交接,就在四处打探今岁水灾的事,甄应嘉还没找上门来,就初步定了计策让陈副将骑了云帆去告诉柳将军。为了不引人起疑,还用颜料涂花了云帆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毛皮,惹得云帆冲林如海打了好几个响鼻,才不情不愿的跟陈副将上路。所以那日陈副将前来报信时,那马神骏非凡,却是一身杂色,看不出品种,那原是被染了杂色的云帆。
林如海猜测甄应嘉等人虽然劫了钱粮,但是整个江南风声鹤唳,追查得紧,所以并不敢大张旗鼓把粮食运来金陵。如果林如海答应甄应嘉捐粮,开始几批应该是甄家库房里出来,但是粮食不比其他,江南又潮湿,最多备一年多陈粮。且储存粮食的仓库大,成本高,算算甄家人口,并没有那么多的储备。
所以林如海又猜,甄应嘉趁衙门上下都在赈灾时,追查松懈时,只怕那头就要运粮进城,只是这批粮食会被分批运入,等闲不注意,会被当做各家米铺正常来往。猜到这一层,林如海就让陈副将通知柳将军,守住溧阳到金陵的必经之路,多多留意路过行商,只怕就有线索。
柳将军亦是个能人,略略一听就知道利害,当夜就点了人马,果然让他抓住一股运粮探路的小股部队,顺藤摸瓜剿了山匪窝,将将赶上这头的七日之期。
甄应嘉手下亦有亲信的清客,这人有些智慧,听说甄应嘉遭遇之后,虽是事后诸葛,以上过程究竟让他猜了个七七八八。末了,魏先生对甄应嘉说:“这林如海不愧翰林出身,倒是智计出众,老爷以后须得重视此人,轻视不得。”
甄应嘉听完魏先生分析,点头也觉有理,他初时不知柳将军是谁,如今查了邸报,得知柳将军是江西守备,却把手伸到江南,乃是越权级之罪,此是其一。柳将军带走江西守军,江西防备空虚,万一生出民乱,又是失职之罪,此其二。
想到这里,甄应嘉就要写奏折参江西守备一本。魏先生总觉哪里不对,思索一阵,在甄应嘉奏折即将写完送出之前,还是把甄应嘉拦住了。魏先生说:“江西守备无端来到江南,确是重罪,但是他既敢来,又敢光明正大的驻扎,其中只怕有蹊跷。”
甄应嘉一听有理,忙收了就要写完的奏折问:“魏先生的意思是……?”
魏先生道:“他们如此有恃无恐,两人又是一同离京,如果柳将军此次行动是得了圣意的,老爷这道奏本上去,岂不是撞枪口上?依我之意,老爷既然大批冬衣都舍了,不若越发做得仁善些,明日派了织造府的绣娘过去帮忙做些活计。这样百姓断不会怀疑老爷,老爷的官声好了,日后才能和林知府周旋。
还有一样,王知县的事,咱们府上虽然没落什么证据,但是既然这次姓柳的将军既然有可能得了圣意,咱们倒不得不小心些。老爷留着精神擦干净和溧阳县的联系要紧。
最后,这林如海和姓柳的如此行事,如果他们当真得了圣意,就算王知县的事查不到老爷头上,他们必然疑心老爷。依我之见,老爷不妨越发唯林如海马首是瞻,蛰伏些时日,等过了这风口再做打算。”
甄应嘉亏得听了魏先生的,倒让他躲过了这一朝,且甄应嘉做戏做足,次日果然送了好些绣娘倒临时工坊赶制冬衣,还为加固河防的民工送了些粥时,经此一时,林如海固然名声极好,甄应嘉也不差。
甄应嘉想到那匹神骏异常的杂色马,交接了衣料棉絮,并拉了好些车绣娘送到临时工坊后。有意无意的找到陈副将,上前打了个招呼道:“陈副将那日骑的宝马那样神骏,我却没认出品种,不知陈副将能否带我一观?”
陈副将一听,哈哈一笑道:“那马跑得太急了些,险些伤了蹄子,现下送到兽医处检查照料,只怕不便。”
甄应嘉听了,知道有蹊跷,想到昨日魏先生说,林如海带着南来那匹照夜玉狮子最近不见,只怕老爷说的那陈副将的宝马就是那匹白马扮的。现下一问,果然陈副将拿不出宝马,林如海的白马这些日子不见骑,只怕魏先生所料非差。日后更加倚重魏先生,倒让他躲过几次清算,只最后终落法网罢了。
原来林如海离京前最后一次面圣就初步定了柳将军从江西调兵的计策,概因怕江南一省官官相卫,还没行动就走漏了风声。
溧阳县本来就在江南江西两省交界处,从江西边境调兵方便的很。又在林如海和柳将军出发之时,圣上就另派秘史快马日夜兼程,命令当时的还未离职的江西守备派兵驻扎省边,只要柳将军一到,驻扎人马全听柳将军调配。
原江西守备接了密旨,只称怕溧阳灾民流入江西产生民乱,派兵驻扎名正言顺,当时林如海和柳将军还在路上,凭谁猜不到这些江西守军竟是要到江南剿匪用的。
到了江南境内,林如海和柳将军分道,柳将军逆长江水道北上,却并没有立马上任。而是只派妥当人先把家眷送到衙门,自己却在省边,进了守军军营,调度布置,只等陈副将带来消息就出其不意的入境溧阳剿匪。
只这一道密令机密得很,林如海连贾敏都没告诉。待到一切尘埃落定,贾敏知道了前因后果,连捂胸口说阿弥陀佛,真真好生凶险。又觉自己夫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心中好生骄傲。
应天府的灾民安顿妥当,其他江南各府各县见应天府知府出的以工代赈的法子果然好得很,纷纷效仿,果然都是事半功倍。遭受水灾的各处看样子都能安然过冬,受灾百姓感激当地父母官的同时,谁不感谢林如海?
过了不久,茶馆说书的竟把林如海说成文曲星下凡,林如海名声大振。贾敏知晓后,好一番打趣,林如海自己也哭笑不得。
要说溧阳县王知县是谁,和贾家竟也有些瓜葛。原来,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共有十二房,除二房进京之外,另有十房在原籍,这王知县名叫王善,算来是王子腾的族弟。正因为背后靠着王家,又有甄家帮扶,这王善捐了官之后,竟然无法无天起来,连赈灾粮都敢劫。
溧阳县一案震动江南,巡抚亲自判案,判了王善斩立决。行刑那日,好多灾民前来围观,烂菜梆子石头土团扔了一囚车,打得王善满头满脸的包。
甄应嘉因为得了魏先生指点,屁股擦得...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