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目光都过于炽烈,想不出办法的云小天只好谁都不看,盯着眼前空空的桌面,迅速转动大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云心儿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云小天,陛下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来如翠殿看过她,反而日日和季和裘呆在一起,她深知如果陛下是真的失忆,继续这样下去,那她就永远都无法争取陛下的宠爱了,所以她才花了这么大力气说服渤美人一起来劝说陛下。
有违礼法,人言可畏,真是个好说辞,能劝陛下入住后宫最好,就算不能,反而因此而惹怒了陛下也无所谓,反正提出这个建议的也不是她,是渤美人那个光有脸蛋的没有脑子的蠢货……
云心儿冷冷一笑,双眸里闪烁着精光,她挑衅地看向季和裘,你好好看吧,看这一次陛下是看重礼法,还是看重你,今天我可不会退让了……
季和裘勾唇一笑,看着云心儿的目光仿佛看着一只自不量力的蝼蚁,云心儿被他这么一笑彻底激怒了,她冷笑着想,你也不会退一丝一毫是吗?很好,今天就让我们一较高……
云心儿瞬间呆住了,原本她是做好了季和裘会各种反驳争论,甚至指责她们两个后妃这样左右陛下的行为极其无淑无德之类……乱七八糟的狗屁话,她都想好了怎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跟他死磕到底的时候,却眼睁睁看着季和裘的脸说白就白,冷漠算计的眼睛说灰就灰。
演技说来就来——
季和裘看云小天这么犹豫,眸子里的期待渐渐黯淡了下去,他哑声道:“是臣不好,让陛下为难。”
云小天听到他这充满失望的声音,不禁打了个激灵,他错愕地抬头,季和裘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望着窗外飞落的秋叶,叹了口气,“两位娘娘说的没错,臣子暂住皇宫已是史无前例,住进太和殿更是有违礼法,陛下待臣仁厚,臣鞠躬尽瘁也是应该的,不该享有此特恩……”
云小天哑然:“不,不是这样……”
“臣仅一薄命,怎可与礼法相提并论,臣请求陛下今日便让臣搬出太和殿回府去吧。”季和裘躬身道。
他这么来一下,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尤其是准备跟他“死磕到底”的云心儿,她原以为季和裘在这件事上会一步不让,没想到他居然退让了,还让得这么彻底……
她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好一个以退为进,你可别后悔……!
云心儿咬牙想道,她一回头,顺着季和裘的应和道:“国相大人真是体贴陛下,大人说得极是,古语有云,礼法乃立国之本,国相大人都这么说了,陛下还是差人送他回府吧。”
她说完,季和裘的脸上也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那眸子里温暖的笑意仿佛在说,陛下别为我为难,云小天见了那笑容却只觉得心里堵堵的,好像一股无名之火烧在心头,让他莫名地烦躁起来。
“礼法礼法,礼法真的有人命重要?!”帝王端正的脸上闪过一丝烦躁之意,“国相是为了救朕才寒疾复发,难道朕这条命还比不上冷冰冰的礼法?”
云心儿一脸错愕:“陛下……”
季和裘温柔的眼神仿佛刺痛了云小天的神经,他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灵感和勇气,义正言辞地说道:“别说了,什么人言可畏都是你们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宫人臆想出来的胡话,朕和国相身正不怕影子斜,此时越是躲躲闪闪,反而更引人猜测,倒不如坦坦荡荡。谣言止于智者,不去理会,自然就会散去了。”
云心儿垂死挣扎,“可是陛下凡事都无空穴来风……”
“够了!宫人们还情有可原,可你们两个出身书香世家,一个还是一国的公主,竟然也相信这种没有根据的流言,真是让朕好失望啊!”云小天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自己都忍不住想给自己的演技点个赞。
但不得不说,云小天这有如神来之笔的两段话说的实在是掷地有声,瞬间就把所有的质疑声都给堵了回去。
就连季和裘也是一副出人意料的模样,狭长的凤眸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场最为崩溃的就是精心策划这场闹剧的云心儿了,她完全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天,陛下对他的维护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她真是失算……若不是陛下刚好在她病倒的那几天苏醒,她之前做的那些准备又何至于前功尽弃,被人捷足先登!
可恶!
但是不管再生气,她的脸上也仍是一副温柔弱小的模样,她显然被云小天这副严肃的样子给吓到了,咬着下唇就开始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陛下教训得是,是心儿和渤姐姐被人蛊惑了心智,我们只是一想到陛下的清誉,就乱了方寸,实在是妇人之见,浅薄愚昧至极。”
渤美人也哭唧唧地依偎在云小天的手臂上,“陛下,关心则乱,我们知错了,您千万不要和我们计较。”
云小天叹了口气,心想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他学着电视剧里那些道貌岸然的渣男的语气安抚道:“罢了罢了,朕知道爱妃你们也是为了朕好,朕不怪你们,只是以后少听一些流言蜚语,没事就多读读书,陶冶一下情操,不要成天胡思乱想的,放心吧,朕心里一直都是有你们的。”
“是。”“是。”一听到云小天说心里有她们,两个老婆纷纷把眼泪擦了擦,又向云小天再三道了歉,这才委委屈屈地离开了。
云小天虚脱一样瘫在了椅背上。
朕好他妈渣啊……
这是云小天从修罗场里退出来后的唯一感受。
但他转念一想,云心儿心机深重,渤美人又是个想要他老命的,两个都不是啥好姑娘,瞬间就没那么愧疚了。
倒是季和裘……
云小天看向季和裘,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云小天小心翼翼地说道:“国相你怎么了?”
讲道理,他都为基友这么狠地怼自己老婆了,狠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渣出天际了,基友不感动就算了,为啥还是这样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
季和裘笑了笑:“没什么,陛下休息好了吗?我们继续上课吧。”
云小天:“……”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总感觉刚刚的国相和平常不太一样,为什么国相脸上的表情明明这么温暖这么阳光他却觉得有点冷?
奇怪。
云小天一开始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直到季和裘一遍又一遍温柔地叫他重新默写千字文的时候,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被温柔支配的恐惧。
“陛下怎么又写错字了,再重新写一遍吧。”季和裘笑道。
云小天感觉自己的手都已经写废了,他崩溃道:“国相朕不能休息一下再继续吗?”
季和裘一脸宠溺地说道,“千字文这么简单都一老写错,如此下去陛下何日才能回归朝政?听话,再写一遍吧。”
一直错就一直写,就算写到后面他没有错别字了,季和裘也能以字不好看,排版不对等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写下去。
云小天一脸被玩坏的表情:“……”朕到底做错了什么,国相你要这样对朕?
这一刻仿佛心有灵犀般,季和裘欺近云小天的耳畔,他紧紧盯着云小天颤抖着几乎拿不稳笔杆的手,像着了魔一样,无意识地低声道:
“陛下真是博爱,心里又有渤美人,又有静妃,这样的你还想往心里装黎民苍生?那就得多多努力啊陛下……”
“再写一遍吧。”他的表情在云小天看不见的地方被昏暗的烛光照得异常凶狠,又异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