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像是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季洛珏笑着又说了句:“放心好了,看在这几个月你这么尽心照顾我们母子的份上,到了你家我不会乱说的。”
我抬眼瞥她:“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季洛珏笑得一脸没心没肺:“好说好说,不用客气。”
飞机抵达的时候正好半夜,因为我家距离机场比较远,未免季洛珏过分奔波,加之不想在这个时间惊扰了爸妈,我们当下便打车去了楚大公子名下的一处“豪宅”暂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才舒舒服服坐着楚冠宸的专车回了家。
我爸妈住的地方是一处方方正正的四合院,传说是我爷爷的爸爸,也就是我太爷爷的家产,传给我爷爷后又经他的手传给了我爸爸。
爸妈以前并不住这里,但退休之后,不知怎么突然想住一下能接地气的平房,还说什么人是世世代代扎根在土地之上的生灵,长时间不接触地气的话,人容易失了精神气。可亲爱的爸爸妈妈,虽说以前住楼房是不接地气,可你们也天天下楼在地上走啊。
我一手牵着季洛珏,一手拿着来时路上买的各种营养品——虽然以往回家我从来不买东西,可季洛珏好歹是新媳妇上门头一回啊,两手空空的话确实也不太说得过去。
我们的身份虽说是假的,但演戏演全套,该扮的总要扮上。
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跨进去,一眼就见我妈正背对大门弯着腰在院子里浇花。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姿势的原因,一年不见老太太的腰像是微微驼了点,鬓角也飞出了些斑驳的白发,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却如她所说的那般——是真的老了。
我鼻头莫名地就酸了,张口有些哽咽地唤了一声:“妈。”
我妈正弯着腰的背影楞了一下,随后才快速转过身来看着我,满脸惊喜。
“小珥回来了?你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啊,我好叫你哥去接你。这……怎么什么都没说就回来了呢?”
她高兴地有些语无伦次,放下浇花的水壶,抬手就摸我的脸。
我不躲不闪任她摸了半响,才有些无语地说道:“不是您昨天打电话说叫我今天就回来的吗?怎么倒成了我招呼都没打一个了?”
“啊?是……是我打电话说的,可……我也没想到你这回这么听话啊……”
我无语:“听话还有错了?”
“没错没错,你听话我高兴啊,你爸跟朋友一起去拜访以前的恩师了,要中午才回来,他要是看见你,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
我笑着点头应了,随手拉过一旁的季洛珏介绍道:“妈,这个就是……之前我嫂子跟你提过那个,我的,女朋友。”
我妈下意识将目光停在季洛珏隆起的腹部打量一下,随后脸上扬起一抹笑:“你们一起回来正好,之前听你嫂子那么说了,我和你爸就一直想见见。”
我绝对相信我妈说的这些是实话,而不是虚伪的客套。你想啊,大学毕业搅得自家女儿要死要活,生生“自杀”了四五回,却没想到四五年后旧情复燃又重新复合,关键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这事估计都能拍成一部电视剧了,我妈向来喜欢这些八卦的东西,即便不是她女儿的亲身经历,想必她老人家也有十分的热情去了解打探一下。
季洛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面向我妈微微弯了弯腰:“阿姨好,也没提前说一声就过来,打扰了。”
“没事,不打扰,反正我和小珥的爸爸退休在家也没什么事,你们回来正好,家里还热闹。赶紧的,外面天冷,都别站着了,进屋吧。”
经她一提醒,我才觉得钻进脖子里的风哇凉哇凉的,浑身一个激灵之下,连忙牵着季洛珏的手进了屋。
屋里有暖气,温度和外面简直天壤之别,我们穿着厚厚的大衣没一会儿,居然就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我把大衣脱下来挂在一旁,转身问季洛珏:“热吗,要不要把衣服脱下来?”
季洛珏点头,我连忙起身帮她解开纽扣,又小心翼翼将衣服脱下后同样挂在一旁,转身却看见我妈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我有些不好意思:“妈,你看什么呢啊?”
“没看什么。”我妈摆手,随后弯腰倒了两杯水递上来:“喝点水暖暖胃,家里今年尤其地冷,你突然从那么暖和的地方回来,一时受不了吧?”
我笑着摇头:“有什么受不了的,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怎么可能去了别的地方几年,回来连自己家乡都适应不了了。”
不过,外面这白蒙蒙的雾霾我还真是受不了,毕竟前几年我出去住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呢,算起来它属于新生事物,我适应不了也很正常。
我接过水杯递到季洛珏手里,同时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我妈全程都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也不知道是在打量她这一年没见的女儿,还是暗自审视对面貌美如花的“女婿”。
“小季是吧?”我妈突然开了口:“听说你和小珥是大学同学?”
“嗯。”季洛珏轻声地应了,面色乖巧柔和,全然没有了和我在一起时的凌厉气势。我稍稍放下心的同时又有一丝疑惑:虽说做戏做全套,可她也不用这么“敬业”吧,瞧那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真是新媳妇头一次上门呢!
“你们真的是……旧情侣?”
这话从我妈嘴里说出来时,我尚能嗅到一丝感伤和苦涩,想必她老人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四年前我失恋在家那段“悲惨”的日子。未免她心里对季洛珏生出什么意见和隔阂,我急急忙忙率先开了口。
“是,不过当初我们分手是有误会,她……也很痛苦,这不阴差阳错之后再次碰了面,误会说开,也就……嗯,重新在一起了。”
果然,听过这样的话后我妈沉重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你们年轻人啊,总是心浮气躁的,遇事沉不住气容易冲动。说开了好,省得错过了……一段好姻缘。”
我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直接喷出来:“什么好姻缘,妈,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们这样的又不能结婚。”
“不能结婚就不算姻缘了?我倒是想让你老老实实找人结个婚,可你愿意吗,会听吗?”
“妈,”我憋着嘴打断她:“这话我每年回来您都要说,不烦啊?”
“烦什么?当妈的操心女儿,那是一辈子都不烦,要不然怎么着,眼睁睁看着你往歪路上走而不指引吗?”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像是才意识到旁边正坐着我的“女朋友”。于是轻咳一声转了话头:“当然了,你现在能有个好归宿我也比较欣慰,否则的话,真是死了都闭不上眼。”
“妈!怎么好端端又说到这个了?”
“行了,不说不说。这不是说习惯了,一时转不过弯来吗?”
季洛珏静静地在一旁坐着,脸上带笑看着我和我妈打嘴仗。我妈抬头看了看挂在厅里的钟表,想了想,突然面色凝重打量了我和季洛珏一番后张口说道:“小珥啊,估计再过一会儿你爸就该回来了,你可别说妈事前没提醒你,你爸他……可能并不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你和小季。”
我心里一惊,但随后又想到多年前我爸知道我性取向时暴怒的情形,我长这么大别说打,连骂他都没舍得骂过我,可那次,竟然请出家法将我打了个半死。
别问为什么我家居然会有家法这个“神秘”的东西,也别问它到底是什么,总之,我爸通过它将全身的怒气和坚定不移的拒绝,悉数透过身上结结实实的疼痛传到了我心里。后来我失恋后的种种“作孽”行为,更加深了他对同性恋的偏见,在他心里,正是这种不同于正常人的性取向害了我,才导致我当时的痛不欲生,以及后来多年的郁郁寡欢。
其实在他心里,除了开始的偏见导致不认同外,后来则更多的是对女儿的心疼以及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而今天,我不止要明目张胆接着走同性恋这条他眼里的“歧路”,甚至还不知悔改走的是回头路,你说,他怎么可能轻易接受的了?
这样的可能回来之前我并非没有想到,但家里多次打了电话回去并特别提到要将季洛珏带回来,我原本以为他是已经接受了的。否则的话,又何必要将季洛珏这个“罪魁祸首”招到眼前来让自己看着心烦呢?
我妈不愧是亲妈,一眼就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
“你爸他……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顽固不化,尤其这几年你不在身边,他也想清楚了,与其苦苦相逼让你远远的逃开,天天忍受想念女儿的苦,还不如顺了你的心意,随便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尤其你年初生过那场大病之后,他更是想的透彻,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找什么人过什么日子,都无所谓了。”
我心下一宽的同时,却又生出了更多的疑惑:“那您刚才说……?”
“嗨,这事还不就坏在当初你俩分手后闹得那一出嘛。你要死要活的,光医院就进了三四次,都……都是小季造成的,你要是重新找个别人回来,他兴许还能接受,可偏偏找回原来那个,你说,他心里能痛快吗?”
“可我哥和嫂子没跟你们说吗,当初分手的事和季洛珏完全没有关系。”
“说了啊,否则你以为怎么我能这么轻易就接受?”
“那我爸还?”
我妈轻轻叹了口气:“你爸他是爱女心切。毕竟当初分手后,你那么一通胡闹把他吓得不轻,至今想来还心有余悸,看到小季,难免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既然我爸不能接受,那为什么还要叫我们回来呢?”
“还不是因为他清楚你的倔脾气,知道既然认定了一个人就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不认同又能怎么样?”
我有些懵:“既想认同,却又去不过心里的坎,我爸到底是想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