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还有太婆婆的辖制,于是借着这机会,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她便名正言顺把管家权牢牢抓在手中了。
果然,到了小年夜之前,濮阳钧就被放了出来。
回到家中,先是接风洗尘,然后好好睡过了一晚上,濮阳钧才有心情去见了闻氏和自己的儿子小七。他抱着自己的儿子,听着濮阳太太说了家里的事情,然后转而看了一眼在旁边专心泡茶的闻氏,心中只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些日子,家里面已经是闻氏说了算了?
濮阳太太在旁边道:“若不是闻家帮忙,你哪里有这么快出来?”
濮阳钧忽然觉得有些羞愧,若是自己因为闻家才能被放出来,闻氏当家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闻家现在得势,他也只能仰赖着闻氏过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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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勾。
金崇文静立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墨蓝色的天,嘴边溢出些苦笑。
轻巧地从窗口翻了出去,避开了家里的人一路从后门出去。京城的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那样的喧闹,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需要释放。绕过了几条大街,他停在了一间俭朴的小屋子前。
默默地走到门口,他敲了敲门,过了许久,里面传来脆生生的一声问:“谁呀?”
“是我。”金崇文轻叹了一声。
“金大公子呀?我们小姐已经休息了,您改日再来吧!”里面的人没有开门的意思。
金崇文固执地又敲了几下门,道:“我知道她还没休息。”
这话一出,里面倒是没声响了。又过了会儿,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湖绿色衣裳的女子,面容清秀,那女子冷冷地看了金崇文一眼,声音略显沙哑:“金大少,你过来做什么?”
“我……我是想来……看看你……”金崇文一时语结,竟不知怎么说才好。
“你走吧!”女人仿佛并不想多说,只动手就要关门。
金崇文抢先一步卡在了门口,一把抱住了她:“我……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能娶你!”
女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道:“金大少,你现在还有银子吗?”
金崇文愣在了当下,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女人道:“既然没有银钱,金大少还是回去吧!”
金崇文握了握拳头,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个男人给推搡开了,那人道:“金大少身残志坚,还出来吃什么花酒?吃花酒虽然有银子就可以,但自己不行还有什么用?”
金崇文顿时红了眼,捏紧拳头就冲了过去……
那男人毫不退缩,一下子就好像拎小鸡那样把他给拎起来,然后甩得老远。
金崇文扑在街上,好半晌没能站起来。
等他好容易爬起来时候,那门已经关上,大街上安静极了。
垂头丧气又摇摇晃晃回到了金家,他觉得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这时,金家的后门被人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出来。金崇文下意识上前去,却不防脚下台阶一下子向前扑去,把那人压倒在了地上,接着他就失去了知觉……
被扑倒的那人措手不及,只哎哟了一声,就被金崇文结结实实压在了身下。“怎么大爷跑到这里来?快快送回去!”
那人一边支撑着金崇文,一边急急忙忙往金家里面去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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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氏问过了金崇文身边的小厮们,然后才知道金崇文最近与京中一个所谓卖艺不卖身的女伶人混在一起了,金崇文喜欢那女伶的身段,之前常常捧着银子去找他。后来那女伶又搭上了别的王孙公子,便不再把金崇文放在眼里,金崇文正好又因为自己的货出不去手里没钱无法上门。这一天他是想得不行了,才翻墙也要出去见那女伶人。
叶氏听过了,只觉得气得差点背过去,一边让人去照顾金崇文,一边又差人去打听那女伶的背景身份了。
等金崇文醒了,他哭哭啼啼地对叶氏说了这事情,倒是觉得自己委屈至极,仿佛是自己的一颗红心被人践踏了一样。
叶氏听着只觉得烦闷,道:“一个女伶,你还指望她对你有什么心?”
金崇文闷头不答,只默默地看着外面。
此时此刻,叶氏倒是忽然觉得卢小莲的好,卢小莲在的时候,金崇文倒是没这么花天酒地跑到外面去胡闹,虽然卢小莲上不得台面又小家子气,但是偏偏就能把金崇文拘在家里……
这么一想,叶氏的心又有些活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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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卢小莲对闻夫人说的那样,她一边琢磨着要摹缂一幅画,一边又想着铺子里面不能这么空着,于是便让绿兰做了一批绣品放在铺子里面,等到元宵的时候便把这些绣品拿出来卖。
绿兰的针线是十分扎实的,做出来的绣品也十分精巧好看,虽然不能算是极品优秀,但因为之前缂丝的牌子已经打响了,卢氏这个名头在京城是响当当的,所以这些绣品也是卖的极好。
叶氏就是在元宵这一日,特地到卢氏来找卢小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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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卢小莲,叶氏先是笑了笑,问了声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卢小莲让绿兰在外面看着铺子,自己请了叶氏坐下,却道:“太太今日是想来买点什么吗?外面看着觉得好的,我给太太便宜一些好了。”
叶氏扫了一眼外面的针线绣品,倒是也无心去分辨到底好不好了,她道:“你如今孤身一人在外面,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卢小莲笑道:“倒是没怎么吃苦头,有干娘帮衬着,也没什么不长眼的人过来打扰,这铺子开得也顺遂,实在是没什么吃苦的地方了。”
叶氏没想到卢小莲会这么说,她干笑了两声,道:“之前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卢小莲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话,道:“太太快别这样说,之前那事情是我对不起金家。”
叶氏一愣,抬眼看向了卢小莲,只觉得她这么段日子又变了不少,不似之前那样软绵好拿捏了。
卢小莲又道:“太太快别说以前的事情了,今日铺子里面事情多,绿兰在外面一个人盯着我也是不放心的。”
叶氏清了清嗓子,道:“小莲,我是想……想你能回金家吗?”
卢小莲露出了一个十分不可置信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道:“太太这么说便有些玩笑了,若太太不是来买东西的,还是请先回去吧!”一边说着,她就要出去。
叶氏拉了一把卢小莲,口中道:“我知道从前我们金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只是我越想,便越觉得你和文哥儿才相衬,你看,你们从八字上就很相合,不是吗?”
卢小莲道:“太太若要说这些,还是请出去吧!我与金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叶氏一而再被拒绝,也有些恼火,于是道:“你一个女人孤身在外,难道不觉得辛苦?在金家岂不是比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千倍百倍?”
卢小莲听着这话也有些火气,道:“太太怎么不说我如今在外面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氏一听这话,便道:“原来如此,你想着自由自在,之前就想背叛文哥儿,是不是?”
卢小莲万万也没想到这话回绕到这里来,她冷漠地笑了一声,道:“我与你们金家已经没有关系,谈不上背叛不背叛,金太太,你还是出去吧!”一面说着,她便拉开了门,看也不看叶氏一眼,就往外走了。
叶氏气得一拍桌子就跟了出去,然后就看到一个男人从外面进来,于是更加恼火了,只尖声道:“这就是你找的男人?你一个女人在外面,还有羞耻心吗?!”
卢小莲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门口,然后看到崔洋也正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了。
崔洋刚从塞外回来,去闻家送东西的时候听说了卢小莲要摹缂一幅画,于是本着好奇心过来看看,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也有些傻眼。
他看了看卢小莲,又看了看并不认识的叶氏,有些不知要怎么办了。
可也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有些好笑——他自诩风流,见过无数女人,风月场合也打滚了无数次,可连着两次在卢小莲身上都体会到这种尴尬的愣头青的感觉。
卢小莲清了清嗓子,道:“太太就不好胡说八道了,这是崔相的四公子,太太不要认错人。”
叶氏方才没看清崔洋,那一嗓子也是随便喊出来的,这会儿听说了这就是崔洋,顿时也有些懊恼,甚至不知道如何描补了。
卢小莲又道:“太太若没事还是快走吧,我与金家已经没有关系,太太也不要过来说这些胡话了。”
叶氏觉得羞恼,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闷头离开了。
等到叶氏走了,崔洋憋着笑走进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没猜错,那是金家的?她来找你做什么?”
卢小莲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崔洋,道:“她过来想让我回金家去。”
绿兰在旁边忙道:“娘子可别回去……你没听说前儿金大少被一个女伶给打出来的事情吗?”
崔洋忍不住笑道:“是不能回去,好不容易才从金家出来了,这会儿回去,不是跳火坑么?”
卢小莲一边是点头,一边又有些奇怪崔洋怎么会有这样熟练的口吻,分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到这样熟悉的程度。
崔洋仿佛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的亲昵,只是兴致勃勃道:“我从闻伯母那里听说你要摹缂一幅画,我之前只见过一次缂丝的画,简直是巧夺天工,我简直等不及想看看你的缂丝画是什么样子了!能让我看一看嘛?”
卢小莲有些意外,但听到了闻夫人的名字,也并不好拒绝,只笑道:“才刚开始描样子,还没动手做呢!”
崔洋兴致不减,道:“那让我看看样子也好,我从来不知道缂丝是怎么做的,究竟是怎样的织机,才能做出那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的缂丝画呢?”
卢小莲被崔洋的情绪带动得也有些兴起,于是便让绿兰继续在前面看着铺子,自己便带着崔洋到后面去看织机,口中道:“就是很简单的织机,织机倒是没什么,缂丝讲究的也只是通经断纬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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