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了,只听见背后咳嗽了一声。
二人吓的忙回顾时,却见那人正是一脸恶相的金荣。香怜本有些性急,便羞怒相激,问他道:“你咳嗽什么?难道不许我们说话不成?”
金荣笑道:“许你们说话,难道不许我咳嗽不成?我只问你们:有话不分明说,许你们这样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故事?我可也拿住了!还赖什么?先让我抽个头儿,咱们一声儿不言语。不然大家就翻起来!”
秦香二人就急得飞红的脸,便问道:“你拿住什么了?”
金荣笑道:“我现拿住了是真的。”说着又拍着手笑嚷道:“贴的好烧饼!你们都不买一个吃去?”
秦钟香怜二人又气又急,忙进来向贾瑞前告金荣,说金荣无故欺负他两个。
见秦香二人来告金荣,贾瑞心中便不自在起来,虽不敢呵叱秦钟,却拿着香怜作法,反说他多事,着实抢白了几句。香怜反讨了没趣,连秦钟也讪讪的各归坐位去了。
金荣越发得了意,摇头咂嘴的,口内还说许多闲话。玉爱偏又听见,两个人隔坐咕咕唧唧的角起口来。金荣只一口咬定说:
“方才明明的撞见他两个在后院里亲嘴摸屁股,两个商议,定了一对儿。”
金荣论长道短,那时只顾得志乱说,却不防还有别人。
今见金荣如此不知死活,贾兰想到他之前的蛮横态度,又见宝叔叔脸色难看,便想要挺身出来报不平,心中且忖度一番:
“要是再不管,金荣说的那些谣言恐怕就要飞上天了。可是自己年龄还小,不可能出手,而宝叔叔又是何等的善良尊贵之人,更不可能为了秦钟这等事情出面!”
想了想,贾兰便装装出小恭去,走至后面瞧了瞧,把宝玉的书童茗烟叫到了身边,如此这般引导了他几句,说道:
“那金荣如此欺负秦钟,连我的宝叔叔都干连在内了,不给他个知道,下次会越发狂纵的。”
这茗烟乃是宝玉第一个得用,且又年轻不谙事,无故就要欺压人的,上一次,茗烟调侃贾环考试屡次不及格的时候,贾兰可是领教过这厮的厉害。
怂恿了茗烟,贾兰又回到了教室,乖乖地坐在课桌上,等待着好戏上场。那茗烟听贾兰这么一说,仿佛是得了宝玉的指示,便一头进来找金荣,也不叫“金相公”了,只骂道:
“姓金的,你什么东西!”
刚说完,这茗烟便已走近,一把揪住金荣问道:
“我们肏屁股不肏,管你相干?横竖没肏你的爹罢了!说你是好小子,出来动一动你茗大爷!”
茗烟的出现吓得满屋中子弟都怂怂的痴望。贾瑞忙喝道:“茗烟不得撒野!”
金荣气黄了脸,说:“反了!奴才小子都敢如此,我只和你主子说。”便夺手要去抓打宝玉。
这时,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开始玩命了,只见秦钟刚转出身来,听得脑后飕的一声,早见一方砚瓦飞来。
“秦钟,小心后面!”被金荣抓住手臂的宝玉,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危,及时提醒秦钟道。
幸好秦钟躲闪得快,那砚瓦从他耳边飞过,却打在了贾兰和贾菌的座上。贾菌年纪虽小,志气却大,极是淘气不怕人的。他在位上,冷眼看得清楚,金荣的朋友暗助金荣,飞砚来打茗烟,偏打错了落在自己面前,将个磁砚水壶儿打粉碎,溅了一书墨水。
贾菌如何依得,便骂:“好囚攮的们!这不都动了手了么!”骂着,也便抓起砚台来要飞。贾兰原本也是想教训一番金荣一伙的,可是并不想自己好兄弟贾菌出手,一来贾菌年龄还小,二来万一事情闹大,怕贾菌遭不住被退学。
于是为了省事,贾兰忙按住砚台,劝道:“好兄弟,不与咱们相干。”
哪知,贾菌根本忍不住,不听贾兰的劝,见贾兰按住了砚台,他便两手抱起书箧子来照这边扔去。终是身小力薄,却扔不到,反扔到宝玉秦钟案上就落下来了。
只听豁啷一响,砸在桌上,书本、纸片、笔、砚等物撒了一桌,又把宝玉的一碗茶也砸得碗碎茶流。那贾菌即便跳出来,要揪打那飞砚的人。
金荣此时随手抓了一根毛竹大板在手,地狭人多,那里经得舞动长板。茗烟早吃了一下,乱嚷:“你们还不来动手?”
宝玉还有几个小厮,一名扫红,一名锄药,一名墨雨,这三个岂有不淘气的,一齐乱嚷:“小妇养的!动了兵器了!”
墨雨遂掇起一根门闩,扫红锄药手中都是马鞭子,蜂拥而上,贾瑞急得拦一回这个,劝一回那个,谁听他的话?肆行大乱。
众顽童也有帮着打太平拳助乐的,也有胆小藏过一边的,也有立在桌上拍着手乱笑、喝着声儿叫打的:登时鼎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