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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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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

    滴答—

    静寂的屋中只剩下清亮的水滴声,声声如石鼓重重敲击在众人的心尖上。

    没死!

    怎么会……

    容嫣红润的面色苍白如雪,睁大眼睛瞪着姬瑜,她是不是被施展巫术诈尸!

    心中惴惴难安,人未死,那么姬瑜定知凶手是谁!

    秦玉顿时六神无主,十拿九稳的事,却出差错!咬紧牙根,瞪容颜一眼,那人为何不多捅几刀!

    “嗯……”姬瑜痛苦的呻吟,腹部的伤口狰狞可怕,血没有再流。

    “瑜儿,你告诉祖母,谁加害你!是不是她!”西伯老夫人手笔直指向谢桥。

    姬瑜艰难的转动脖子看向谢桥,目光复杂,不知该用何种心态面对她。既不想她做继母,父亲被她拒绝后,又心生恼怒!

    万里亭中,她害自己落水。可现在不是她,自己怕是当真已经死了!

    “说话呀!”西伯老夫人催促道。

    姬瑜摇头,虚弱道:“不是。”

    西伯老夫人怕她受谢桥要挟,安抚道:“别怕,祖母就算告到御前也给你讨说法!”说罢,睨向一旁的秦蓦。

    秦蓦无关痛痒,面上木然。

    谢桥睨了眼姬瑜,启唇道:“老夫人,姬小姐会袒护凶手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她多不喜我。”

    “祖母,容……小姐她救了我。”姬瑜腹部伤口阵阵疼痛,面如金纸,环顾四周,目光在容凝身上一顿,拧紧眉头,神思恍惚:“寻找宝物的时候,我来到水榭,不知为何头脑昏重,趴伏在水榭里休憩。容五小姐她将我搀扶到屋子里休息……”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令她恐惧的事,脸上浮现浓烈痛苦之色,手紧紧抓握住西伯老夫人的手,声音发颤:“她离开后,一位身着蓝绸圆领袍服的男子手握着匕首进来……”说到此,姬瑜浑身剧烈的颤抖,扯动伤口,鲜血流淌出来。呼吸急促道:“我跑出去,他追赶我,匕首刺进我的腹部。将我拖进来放在椅子上,拿走玛瑙金锁。”

    谢桥立即将伤药撒在她的伤口上,止住鲜血。

    西伯老夫人慌忙将她的脸拥在怀中,心疼道:“别怕,别怕!”面对谢桥颇有些尴尬,冷厉的目光瞥向呆怔的容凝:“容五小姐,为何你之前的话与瑜儿所言有差池?你对事情有所隐瞒,还是凶手就是你!”

    啪嗒——

    容凝惊吓地手里的木盒摔落在地上,盒子里的东西震落出来——一枚精致的玛瑙金锁。

    地上的物件儿仿佛会咬人一般,容凝急急朝后退一大步,忽闪忽闪的大眼布满惊慌。

    西伯夫人拾起玛瑙金锁,脸上的笑容怪异:“瑜姐儿今日里参加宴会,特地将这枚金锁戴上。”眸光一转,冷笑道:“怎么会落在你的手里?”

    “不不不!我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金锁,这是我寻找的宝物……”容凝连忙解释。

    姬瑜抿着苍白干涩的唇瓣,摸着空荡荡的脖子:“当时来后院,容五小姐夸我的金锁好看。”

    容凝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涌上头顶,四肢发冷。

    她被设计了!

    谢桥目光愈发冷冽,嘲讽道:“五妹妹,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谢桥嘴角讥诮的笑意宛如芒刺,重重扎刺在她的身上。容凝宛如泥塑木雕一般定在原地,抬眼瞥见她震怒的神色,辩解的话哽在喉中。

    容嫣袖中紧握的手松开,掌心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呵责道:“五妹妹,大姐姐救你一命,你倒是反咬她一口。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为了这一枚金锁害人,太心狠手辣!”面带愧色的对谢桥道:“大姐姐,我们错怪你了。可当时的情景,任谁都会以为你是凶手。”

    谢桥心中冷笑,却不予理会。

    容凝大惊失色,陡然拔高声线道:“二姐姐,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呢?”

    “所以你请人帮忙。”容嫣一口咬定是容凝买凶杀人!

    兰阳对容嫣的作为颇为不屑,如此迫不及待的给自家姐妹定罪,不是有仇怨,便是急于掩盖什么!

    掩盖……

    兰阳眸子微闪,她的婢女此刻回来:“郡主,府中除了这些小姐与带来的婢女外,并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只有厨房那里,今晨有菜农送蔬菜进来。厨娘还在嘀咕,菜该明日送来。”

    “打探清楚了?”兰阳眼底闪过思虑,沉声道:“可知菜农的体貌?”

    茹笙笑道:“奴婢都打探清楚,厨娘说菜农今儿个有些奇怪,往常都是穿着粗布衣裳,今日里穿着蓝绸袍服。”

    兰阳眼睫一颤,目光落在容嫣身上:“人呢?”

    茹笙道:“奴婢不知。”

    兰阳长叹一口气,若是没有抓到凶手,容凝怕是洗脱不了嫌弃。

    虽然,她也算罪有应得!

    西伯老夫人目露凶光的瞪着容凝,咬牙切齿道:“把她给我绑走。”随即,看向秦蓦道:“郡王可有异议?”

    秦蓦冷峻的脸上露出无谓的神情,一副与他何干的模样。

    西伯府的家仆将容凝反手捆绑,容凝心头一片寒意蔓延,眼底布满恐惧:“大姐姐,不是我!是二姐姐!母亲说她如今嫁给太子,让我与她多亲近,顺着二姐姐的心意行事。我不知道事态严重,按照二姐姐的叮嘱说出那样一番话。”

    谢桥心中失望,眼底闪过讽刺,到底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

    竟还能认为自己无辜,迫于无奈!

    容嫣怕是知晓她会谨慎行事,便利用容凝的软肋将她引出去,给她指示。而容凝毕竟是与她一同来郡王府,她有可能出事不见,必定要出来找。

    这一回,容嫣算准她的心理不会相信她的提示,所以反其道,将她引到水榭后院。

    可惜,百密一疏!

    时间安排的太紧凑,凶手怕被人撞破慌乱下只扎刺一刀,她恰好赶过来救了姬瑜。

    心中不禁庆幸,她会医术。否则,这一刀也足以要姬瑜的命!

    她之所以怀疑容凝与她们沆瀣一气,便是姬瑜告诉她,容凝将她送到屋子里休息。

    容凝不是多事之人,她与姬瑜并不相熟,断不会热心将她安置好。

    而她偏偏这样做了,反常必有妖!

    果真如此——

    容凝见谢桥无动于衷,哭喊着说道:“大姐姐……大姐姐……凝儿知错了!”

    谢桥心中冷笑,容凝是想要她求秦蓦保下她!

    容嫣面色青白,没有想到容凝攀咬上她,咬牙道:“你胡说什么?我与姬小姐没有过节,不贪她财务,为何害她?再说,你虽然动杀心,可姬小姐并没有死。西伯老夫人断不会要你性命,待我回东宫必定请求太子救你!”后面两句话,语气加重几分。

    容凝满面泪痕的看着容嫣,眼中闪过挣扎。

    “带走!”西伯老夫人冷声道,随即吩咐人将姬瑜抬回府。

    容嫣见她们预备离开,长吁一口气。倏然,双眼圆睁的望向门口——

    蓝玉反扣身着蓝绸圆领袍服的男子进来,一脚踹在他的脚窝,男子扑通跪在地上。

    秦玉见容嫣大惊失色,便知不妙——

    “姬小姐,杀你的可是他?”谢桥踱步至男子的身旁站定。

    姬瑜侧头一看,面色瞬间惨白,情绪激烈的说道:“是他!就是他!”

    男子被蓝玉教训一番,拔掉他一身硬骨头,没有再狡辩。籁籁发抖道:“不是我,我是受人指示。”抬头瞥见容嫣,眼前一亮,像抓到救命稻草:“良娣,救救我!”

    容嫣目光一变,心中慌乱:“你胡说什么!”

    “良娣,这人是你要我杀的,你说事迹败露定会保我一命。”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可能让你杀人?”容嫣抬头看向谢桥,冷笑道:“你们联手陷害我!”

    秦蓦的耐心已经失去,唇枪舌战,吵得他额角突突跳动。当即,将地上带血的匕首踢到男子身前。

    男子吓得瘫坐在地上,便听秦蓦指着姬瑜,勾唇道:“你,如何对待她,如何还给她。”手指向容嫣,眼底闪过嗜血的冷芒:“本郡王留你一条贱命!”

    容嫣心慌意乱,色厉内荏道:“你敢——”

    男子没有任何的犹豫、挣扎,捡起地上的匕首,刺进容嫣的腹部。

    容嫣双眼瞪圆,望着腹部的匕首,脸上剧烈的抽搐,痛苦的倒在地上。

    秦玉双腿发软,身旁的蓝月稳稳的托扶住她。

    秦蓦唇角扯过一抹冷笑,淡扫一眼众人道:“再敢打她的主意,下场不会这么简单!”

    西伯老夫人触及秦蓦带煞的眸子,心口颤动,张了张嘴。身旁的西伯夫人连忙拉拽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事情平息,秦蓦果然守信放了男子。

    谢桥并未追究,他雷霆手段,既然要放了他,必定有其他目地。

    “她们为何选择对姬瑜下手?仅因为我与她有过节?”谢桥却觉得不可能,肯定还有更深一层,而她目前还没有察觉的关系。

    秦蓦冷笑一声:“淑妃是姬瑜的姑母。”

    谢桥一怔。

    皇后与太子设计她时,淑妃也参与其中。后来因为太子禁足,而燕王受宠,致使皇后与淑妃反目。

    心中快速搜索有关姬瑜的消息,忽而,谢桥恍然大悟。姬瑜与定国将军嫡次子订亲,便替燕王拢络定国将军。姬瑜一死,两家结盟必定不成,而她若是被陷害成功,那么势必会与定国将军府结仇。

    想到此,谢桥后背渗出冷汗。

    秦蓦正欲开口,见到前面的兰阳郡主,便没有再多言。

    兰阳高冷的抬着下颔,红唇掠过一抹笑意,对秦蓦道:“今日倒见你做了件人事!”

    秦蓦面露不快。

    兰阳眼波流转,意味深长道:“这点人味儿,不知有没有夺得美人心?”手朝他胸口探去。

    秦蓦侧身避开,沉声道:“矜持点,说话又难听,一点女人味都没有,难怪吓跑未婚夫婿。”

    兰阳瞪眼,忽而,眨了眨眼,暧昧道:“你知道什么是女人味?”

    秦蓦眼角一垂,薄唇紧抿。

    莫名地,记起那日夜里手中柔韧的触感。视线落在她的腰肢上,心中一荡,手心似火烧一般火辣。

    秦蓦难得吃瘪,兰阳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谢桥看着兰阳远去的背影,倒是真性情的女子,敢在虎口扒须!

    随即,若有所思的打量秦蓦,触及他幽深眸子,里面隐约闪过一丝灼热。

    秦蓦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冷硬道:“她是个疯子,你别学她!”

    谢桥好奇道:“她未婚夫为何跑了?”

    秦蓦本不愿理会她的八卦,错眼下,见她清冷明亮的眸子好奇的望着他,眼底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动,眉眼间的森然冷酷敛去,简洁道:“她在窑子里逮着未婚夫痛打一顿。”

    英勇!

    谢桥心里给兰阳点赞,这个时代的女子,这番举止的确出格,却是大快人心!

    “我的未婚夫敢逛窑子,一定会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后悔来世间走一遭。”谢桥摇了摇头,不过随口一说,她的良人还不知在何处呢!

    “不会。”秦蓦凝视着她脸上浅淡笑容,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

    入手一片细腻,似上等的脂玉。

    谢桥脸上一热,他的大掌滚烫得仿佛要灼烧她的面颊,笑容凝固在嘴角。回过神来,急忙朝后退一步,默然不语。

    秦蓦的手,尴尬的半抬着。

    谢桥并未深想他的举动,摸了摸脸颊,化解尴尬的气氛,微微笑道:“有脏东西?”

    “没有。”

    秦蓦幽邃的眸子里闪过懊恼,不知为何举止轻佻的摸上她的面庞。

    谢桥愕然。

    秦蓦却没有半点解释,带着谢桥去往书房,批阅公文。

    谢桥捧着热茶,端详着书案后奋笔疾书的秦蓦,心里头隐隐明白他反常的举止是为何。她对男女之事并非一窍不通,前世里她也交往过两任男朋友,只是她沉浸在学术中,忽略他们才不疾而终。

    每次见面吃饭都仿佛例行公事,饭后各自散去。

    他或许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这么做,但是却无意识顺心而为。

    谢桥从不曾想过秦蓦会是人生伴侣,他的某些举动会令她心中温暖,可到底不是她理想的另一半。

    独裁、霸道!

    她更需要受到尊重。

    不知不觉,日落西山。

    蓝星回来道:“此人名叫李旭,看守赌坊。属下一路跟踪,他很警觉,绕半个城方才进茶馆。”

    “哪个茶馆?”谢桥打起精神。

    “墨馆楼对街巷子里的永平茶馆。”

    谢桥脑子里突然闪过大夫人戴着幕篱的情景,眼睫微微颤动,收敛住思绪。

    “有何不妥?”秦蓦打量谢桥的神色,她似乎有底细。

    谢桥摇了摇头,她并不十分确定。望一眼天色,起身告辞。走到门边,脚步忽而一顿:“我近几日怕是不得空,你有事直接找蓝玉。”

    秦蓦眸色渐深,望一眼布满厚茧的手掌。隐约地,他觉得这是借口!

    生气了?

    秦蓦揣摸不透。

    心中烦闷,忍不住将此事婉转写下来请教兰阳郡主。

    可,换来的却是兰阳郡主毫不留情的嘲笑!

    天色一亮,秦蓦询问蓝玉谢桥的行踪,得知谢桥一早便与姜裴赴约。

    ——

    谢桥打算将寒潭寺别院的那座后山改种药草。

    可她的那块地,远远不够。

    海爷打探一番,恰巧,相连的山地正好是姜家名下。

    谢桥便将姜裴约出来,就在永平茶馆。

    “茶馆简陋,却清幽。”谢桥解释为何将他约至小茶馆。

    姜裴并不在意,一手捻着广袖,一手提着茶壶替谢桥斟茶:“雅致。”

    雅间四处挂着字画,谢桥挽袖煮茶,袅袅蒸腾的水雾下,倒显出几分禅意。

    姜裴一双泛着琉璃般剔透的眸子蕴含着浅淡的笑意,看着她姿态优雅的煮茶,清雅淡香自水雾中飘掠至鼻端,心中舒畅。

    谢桥双手奉上茶递给姜裴。

    姜裴眸光一闪,双手接过:“不知谢姑娘邀约姜某有何要事?”

    谢桥直接了当:“我在寒潭寺山下有一处别院,那里气候与别处不同,阴凉湿润,适宜种植一些药草。我想请姜公子割爱,将那座山卖给我。”

    姜裴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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