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谢桥坐下来,方才觉得饿了,端起青瓷茶杯递到唇边,浅啜一口,只觉明秀调制的茶水温润适口,多饮几口。
“明秀,你看看马车里可有吃的?”谢桥饿的胃里不适。
“有,已经冷了。”明秀出门时,备了吃食,以备谢桥饿了,没有食物。
可过去那么久,即便有热水温着,也冷透了。
谢桥凑过去一看,已经结油了,不由叹一声,有气无力的靠在马车壁上。
忽而,马车晃一下。
谢桥紧张的抱着小腹,只觉一阵冷风吹刮进来,冷得哆嗦一下,便见秦蓦掀开帘子,坐在外面递着油包纸进来。
谢桥一怔。
明秀接过去,拆开油包纸,一包糕点,一包酥糖,一包烤鸭。
谢桥闻着香味儿,捻起一块糕点塞在嘴里:“你不进来?”心中一阵暖意,原来他给她买吃食去了。
秦蓦看她一眼,放下帘子,坐在外边,抖落身上的雪花,大氅已经被消融的雪水洇湿。
谢桥也想到这一点,将手炉塞给秦蓦。
秦蓦冷声道:“你拿着,莫冻坏身子。”
“马车里暖和,你不拿着,我出来陪你。”谢桥见他接过去,退回马车,留着一些给蓝星。
回到府里,秦蓦抱着谢桥,直接去温泉里。
谢桥泡在里面,舒服地不想起身,趴伏在池边,沉沉睡去。
秦蓦看着她白皙细嫩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抱着她起身,细心擦拭掉她身上的水珠,穿上裘衣,将她塞进被窝里。
望着她熟睡的容颜,倾身在她额间印上一吻,起身离开。
衣袖被她拽住,扳开她的手指,又被她捏握住。抿紧唇,抬眼见她睁大一双凤目,安静地盯着他。
“还有何事?”
“不生气了?”
“嗯。”秦蓦点头。
谢桥眼睛缓缓阖上,片刻间,呼吸均匀。
秦蓦嘴角微微上扬,不由失笑,原来是心里藏着事,睡得不踏实。
——
燕王见谢桥不识好歹,将与他合作,替他办事的人,全部都撤走,面色阴冷。
心中不甘,当即约见太子。
太子怕燕王心怀不轨,将地点约在赏荷亭里。
燕王站在宫门前,仰着头,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巍峨坚实的宫门,凝然不动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唯有一头乌发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布满阴鸷的眉眼间,遮掩住眼底的侵占。
“驾——”
燕王挥甩马鞭,骑马进入宫墙之内。
他路上刻意的耽搁,到的时候,太子仍旧还未出现。
等近一个时辰,太子方才姗姗来迟。
燕王望着水面凝结一层薄薄的冰,破开云层而出的阳光,照射在冰面上,闪耀着五彩缤纷的光芒。
“父王有事留住本宫,二弟久等了。”太子并无一丝歉意,反而在示威。
燕王搭在膝上的手,一根一根的收紧,紧捏成拳,面上却不显半分:“我也才到不久。”
“如此,本宫心里也好受一些。”太子一招手,宫婢门鱼贯而入,桌子上瞬间摆满瓜果点心。
恭敬的为燕王添茶,退至一旁。
燕王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宫婢们纹丝不动。
燕王面色一变,太子在宫中的地位,竟如此稳固了么?
身为王爷,他连一个宫婢也使唤不动。
太子看着这令他愉悦的一幕,挥了挥手,宫婢们退出去。
“二弟何事寻本宫?”太子极为轻慢燕王,他们二人已经算是撕破脸,轻易不往来,谁也不搭理谁,哪知今儿个吹哪股妖风,燕王竟然找他。
燕王喝下一杯热茶,驱散身体里的寒意,整个人稍稍暖和,“皇兄与郡王妃在合作罢?”
太子皱眉。
“我们兄弟俩被她给耍了!”燕王提起谢桥的时候,咬牙切齿。“她暗地里与我合作,利用我对付你。转身,又投靠里,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太子在谢桥手里讨到甜头,荣亲王的把柄给他,他拿捏在手里,让荣亲王吃个闷亏,心中正重视谢桥,哪知听到燕王说谢桥阳奉阴违,双面间谍!
冷笑一声:“本宫不知二弟说的什么话,我与郡王妃,的确有一层关系。”
燕王一怔,未料到太子会这般爽快的承认。
“说来,她还是本宫表姐。”太子心中认定燕王是来挑拨离间,大约是眼热谢桥帮他,站在他的阵营中,所以按捺不住了!
就算谢桥曾经帮过燕王又如何?
如今燕王找上他揭谢桥的底,说明谢桥已经站在他的这一边,所以燕王心中是不甘心罢?想要利用他打压谢桥!
做梦!
他岂会让燕王得逞?
几个适合夺嫡的人,谢桥与他们关系并不好,她之前没有彻底定下来扶持谁,定是在找更合适的人选!
“皇兄,您别被她给蒙蔽!这个贱人,她并非真心帮扶我们!而是利用我们!”燕王岂会不知太子不信他的话?心中顿时急躁起来,他若是没有离间太子与谢桥的关系,对付起来,只怕谢桥会借用太子的势力,对付他!
这是谢桥惯常使的手段!
太子心中却想,谢桥定是没有真心实意帮过燕王,所以他才会如此气急败坏!
更加证明谢桥与燕王之间没有关系,心中对谢桥最后一丝戒备完全放下。
燕王此刻若知太子心中所想,只怕会气得吐血!
“皇兄,您不知,当初季云竹的事情,全都是她一手策划!”燕王额角青筋突突跳动,不知如何说服太子,便将与谢桥合作,陷害太子一事交代出来。
哪知,太子闻言,反倒是笑了,“不劳二弟费心,郡王妃已经与本宫交代清楚,她不过是受人要挟罢了!”
“皇兄——”燕王错愕的看向太子,谢桥使计除掉他的臂膀——季云竹,又险些使得皇后命丧黄泉,太子不计较?
“本宫已经与郡王妃是一家人,自然不计前嫌!”太子起身,望着积雪在阳光下慢慢消融,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晦涩:“二弟,本宫很忙,父皇交代的公务繁重,不奉陪了!”说罢,不等燕王开口,便转身离开。
太子绕过长廊,回头看着燕王挥落石桌上的酒壶,眼底闪过阴鸷,摊开手掌,赫然躺着一个瓷瓶,正是谢桥在燕王府门口扔掉的。
“她倒是算准了燕王。”太子喃喃道,脸上露出一抹笑。
早在几天前,谢桥便主动将事情说与他听。
他之所以不计较,谢桥与燕王合谋,算计季云竹指使,牵扯到母后,因为那时他与谢桥结仇!
她必然会设法想要他的性命!
因为,那时候他同样想取谢桥的性命!
而且,并未对他造成利益上的损失,自然没有必要过多计较,因为,他急需郡王府的势力!
谢桥的能力,令他刮目相看。
何况,谢桥与他化干戈为玉帛,且在燕王与他之间,站在他这一边,想必是知道他的实力更强燕王!
而她能够全盘托出,证明她是诚心效忠他!
若非谢桥算计到燕王会拿捏此事离间两人的合作关系,他今日说不得,真的给燕王离间。
而他为何如此相信谢桥,那是因为,燕王府有他安插进去的人。清楚的知道燕王想要谢桥对褚明珠下手,以褚明珠与谢桥之间的关系,谢桥给褚明珠下药,轻而易举,可她并没有如此做!
“殿下……”内侍见太子站着沉思良久,唤他一声。
太子眼底闪过嗜血,绝嗣么?
他的好二弟,想要他没有嫡子呢!
没有嫡子,对他顺利掌权不利。
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嫡长子,做弟弟的是不是要等做哥哥的生了之后,再生呢?
——
太子心里拿定主意,便回到东宫。
“太子妃呢?”太子询问一旁的宫婢。
“太子妃在采雪。”宫婢回答。
太子径自朝后院的梅林而且,果真见到褚明珠,身着一袭粉色对襟宫装,领子镶一圈白狐毛,映衬得她面色白皙红润,脸上娇憨的笑容,令人心中微微一动。
褚明珠垫着脚尖,探手抓住上面的枝桠,抖落上面的雪,落在宫婢捧着的坛子里。
“呀!”失手未抓稳,枝桠弹上去,褚明珠吃痛捂着手臂。
这时,一只大掌伸过来,握着她柔腻的手,宽大的袖口滑落下去,露出一截雪白如凝脂的手臂,上面一条红痕,触目惊心。
“太……太子……”褚明珠手微微一缩,面色绯红。
“你看,受伤了。让宫婢去做便是。”太子牵着褚明珠的手,回到屋子里,招手让人拿来药膏。挖出一块药膏,亲自给褚明珠上药。
褚明珠一怔,太子对她很好。
一直很好。
甚至很纵容,可她自小受到良好的教养,也做不出出格的事情,只是有些个孩子心性,他也宠溺着。
很多时候,她心里十分清楚,太子并不是真的爱她,而是因为她身后的家世。
但是,床第之间,他深情的眼眸注视着她,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她坚守的心防,在他的好里一点一点的崩塌。
正如此刻,他神色专注,轻柔的给她上药,心口忍不住悸动。
“痛么?”太子轻轻吹气,她皮肤娇嫩,极为怕疼,这伤虽浅显,对她却是难以忍受罢?
褚明珠淬不及防,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此刻阴戾的眸子,望着她的时候,全部退去,只剩下满目柔情。脸色瞬间通红,羞涩的摇头。
太子轻笑一声,“在我面前不必忍着。”擦干净手上的药膏,将她纳进怀中,贴在她的耳边说道:“你在东宫无趣,可以回淮阴侯府,陪陪母亲,也可以请人进宫,陪你解乏。”
“嗯。”褚明珠点了点头。
“我们成婚已久,二弟也快有嫡子,你何时给我生?”太子扳过她的身子,面对着他。
褚明珠低垂着头,紧咬着唇瓣,这种话,她说不出口,即便两个人已经很亲密。
太子知道褚明珠很内敛、含蓄,轻咬着她的耳垂,莹亮的耳垂瞬间充血,感受到怀中的人微微颤抖,抱着她朝内室而去:“我想要我们有一个嫡子,日后我亲自教导他。”
褚明珠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太子将她放在床榻上,高大的身影覆上去……
*方歇,太子替褚明珠收拾干净,看一眼她熟睡的面孔,嘴角微微一笑。穿戴好,走出内殿,命人传幕僚。
幕僚望着桌子上的瓷瓶,沉吟道:“太子妃与燕王妃有交情,为何不让太子妃将燕王妃引出来?”
太子盯着瓷瓶出神,良久,方才叹道:“她心性纯良,本宫不想她被玷污。”
幕僚一怔,随即,便将自己的想法托出。
——
谢桥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深夜。
明秀吩咐厨房送膳食过来,服侍谢桥起身。
谢桥看着接过一杯水,漱口。问道:“郡王呢?”
“郡王方才去书房处理公务。”明秀想起一事,忙说道:“方才蓝玉过来,您在睡觉,让奴婢转述您,燕王进宫会见太子。”
谢桥手一顿,点了点头,她与燕王撕破脸,那么与他联手做的事情,他必定会告诉太子,想要利用太子对付她!
所以,她提前将事情说与太子听。
更重要一点,燕王对她逼迫太紧,有没有他,对她来说无关紧要,要撕破脸,她索性做点事,让太子对她更信任。
她的暗卫,早已调查到燕王府有太子安插的人。
所以,她刻意将瓷瓶拿出来,扔在燕王府门口。
特地让太子的人捡去,交给太子。
太子如此自傲的人,必定会认为她在他与燕王之间,选择他!
有的事情,在大业面前,都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他并不会去计较!
只要她仍旧忠诚于他!
“郡王妃,燕王太阴险了,他是不想给您留活路,咱们也没必要对他客气。”明秀想要给燕王制造一点麻烦。
“不必,自有人动手。”谢桥示意她稍安勿躁,“我如今得当个好人,做好胎教。”
胎教?
什么是胎教?
谢桥并未给明秀解惑,马车上只吃了一点儿,睡一觉,肚子饿了。
谢桥吃了两碗饭,有一点撑,在屋子里走动消食。
这时,半夏进来通报道:“郡王妃,兰阳郡主……柳少夫人来了。”
谢桥望一眼天色,已经黑透了,她这时来寻她有何事?
“快请她进来。”深夜兰阳找她,定是有要紧事。
兰阳脱下斗篷,美艳明媚的脸上十分苍白,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透着红色血丝。
谢桥微微一怔,“怎得哭了?”
兰阳摸了摸眼睛,苦笑道:“我今日来找你,有一事相求。”
“何事?”谢桥示意兰阳坐下说话。
兰阳看一眼屋子里的人。
谢桥示意她们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
兰阳似乎觉得难以启齿,沉默半晌,方才说道:“这些日子,雪珂时常去翰林院找柳自清,我想要和他圆房,替他生下子嗣,他却不肯。好几次……我勾引他,到关键时刻,他都清醒过来。”
“你想要我如何帮你?”谢桥觉得这一事,她无能为力。
兰阳苍白的脸上,隐隐透着一丝奇异的红晕,凑到谢桥耳边嘀咕一声。
谢桥猛然看向兰阳,眼底闪过诧异。
兰阳竟问她要春药,药倒柳自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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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脸】不知道兰阳的算计,能不能成功,哈哈哈,柳自清清白堪忧……【笑哭】【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