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送走苏相后,睡一觉起身,便听闻褚明珠来见她。
心中诧异,褚明珠虽说是名义上表妹,实际只算做点头之交。
心思翻转间,半夏将褚明珠请进来。
谢桥笑着招呼她坐在身边,看着她手里捧着的木盒子,“来便来了,何须备礼?”
褚明珠嘴角漾着淡淡的浅笑,谢桥这里令她莫名地很放松,在苏素馨那里遭受的郁气纾解。苏素馨托她带来的木盒子,放在谢桥的面前:“这是燕王妃托我带来给你,有意示好,与你求和。”
谢桥眉头紧皱,随着褚明珠的动作,一股淡淡地香味飘散而出。
刺激她胃里翻涌,一阵不适。
明秀一听褚明珠自燕王府而来,苏素馨不是个东西,她会求和?
既想求和,她何不自己来?
瞅着谢桥神色不对,手掌压着胃部,明秀也嗅到褚明珠身上极淡,不易令人上心的味儿。贸然让褚明珠取下外衣,不妥当。眼眸一转,明秀斟茶递给褚明珠。
“放在桌子上。”褚明珠笑一声,并未接过。
明秀一怔,将茶杯搁在桌子上,一个不慎,压着袖摆,随着她抬手,茶杯翻倒在褚明珠身上。
“啊——”
褚明珠吓得站起来,抖着身上的水珠。
“明秀,你怎得笨手笨脚,一点小事也做不好!”谢桥呵斥明秀,拿着干净的长巾给褚明珠擦拭。
“对不起,太子妃,奴婢不是有意的。”明秀跪在地上赔罪,看着她衣裳一块湿透了,连忙说道:“郡王妃,天寒地冻,太子妃衣裳湿,您新做的衣裳昨日送来,太子妃身量与您差不多,奴婢拿来给太子妃换了,银子从奴婢月例扣。”
谢桥摆了摆手,示意她带着褚明珠去换衣裳:“这丫头我宠坏了,毛毛躁躁。”
褚明珠也知明秀是无心之失,自然不曾放在心上。跟着明秀进去,换上一件衣裳。
明秀收拾褚明珠换下的衣裳,闻了闻:“咦,太子妃,您薰的是哪种香,很好闻。”
褚明珠一怔,“我不熏香,许是探望燕王妃时,染上的香味儿。”
明秀咧嘴一笑,笑得很憨,却讨褚明珠喜爱。
“太子妃,您心地儿真好,不与奴婢计较。奴婢心里有一事好奇,不知燕王妃为何请您给郡王妃赔礼?为何不亲自来?”明秀仿佛很好奇,随口问一句。
“她怕你们不原谅她。”褚明珠换好衣裳,坐在谢桥的身边。
明秀心中冷哼一句,倒是有自知自明。
谢桥已经将木盒推开,褚明珠身上清爽,并无异味,指着桌子上新倒的一杯茶,“君山银针。”
“谢谢。”褚明珠捧着热茶,屋中弥漫着茶香,浅抿一口,白皙的面颊似涂抹胭脂,一片霞色,轻声说道:“我有一事要问你,当初在西伯侯府,燕王妃与太子发生何事了?”
谢桥一怔,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
“珠儿,这都是在你与太子订亲之前发生的事情,并不重要。”
褚明珠紧张的绞拧手指,咬着唇,心里终究想知道:“我不介意,只是想知道。”
谢桥见她固执想知道,来龙去脉告知她:“苏素馨已经嫁给燕王,她对你构造不成威胁,太子并不爱她,你无须介怀。”似想起什么,谢桥浅笑道:“太子对你极好,怕是对你上心了。”
褚明珠心中仍旧很不舒服,到底太子不择手段设计过苏素馨,差一点……
“他娶我也是抱着一样的目地。”褚明珠觉得自己钻牛角尖,早已经看明白的事情,又何须要追究起动机?
结果是好的,其他便不太重要。
“珠儿,你身在深闺,淮阴侯府十几年来,并不出府与人有交际,除你大哥之外,谁曾听说过淮阴侯府里的小姐?太子是何身份?他需要对他有助益的岳家。当初也不曾认识你,如何对你有感情?”谢桥虽不喜太子,可褚明珠是她的表妹,舅母待她好,褚明珠嫁给太子是事实,太子对她不混账,自然劝她安心过日子。
谁知道夺嫡之争爆发出来,谁胜谁败?
“嗯。”褚明珠点了点头,牵强笑道:“我叨扰你了。”
谢桥嘴角浮出一抹清浅的笑,缓缓摇头。
这时,半夏进来通禀道:“太子妃,太子在外等您。”
褚明珠讶异的微张着嘴,在谢桥戏谑的目光中,面颊羞红地离开。
谢桥的笑容渐渐隐去,目光落在角落里,明秀堆放着褚明珠换下的衣裳上面。那股子异香,的确有问题。嘴角凝着一抹冰冷的笑,苏素馨她还不死心呢!
“明秀,太子妃换下的衣裳寻一处僻静之处烧了。”谢桥揉了揉额角,看向桌子上的木盒。思索片刻,终究是拿过来打开。
里面躺着一支百年人参。
大手笔。
诚意十足。
如果撇去太子妃衣裳做的文章。
谢桥推开放在一边,连检查都不想,苏素馨包藏祸心,不用为妙。
“明秀。”谢桥唤一声,方才后知后觉发现,明秀去处理太子妃的衣裳,这支人参,只得等她回来在处理了。
谢桥小腹隐隐有针扎一般的痛,扶着腰站起身,稍稍走动,仍旧不能够缓解,只好躺在床上。
半夏进来,见谢桥靠在迎枕上睡着,生怕惊醒她,拉高被子盖好,回到前屋,收拾桌子上冷却的茶水。看着上面摆着木盒子,似乎是太子妃带来的,查看一眼,一支人参。
拿着钥匙,将东西准备锁进库房里。
正巧,碰上厨房里的厨娘。
厨娘正巧过来,她是特地负责谢桥膳食,需要食材不必要经过管事嬷嬷的手,可以直接来无字楼。
“姑娘,今日里炖人参乌鸡汤,人参只剩几根尾须,特地问姑娘领人参。”厨娘与半夏较熟,性子温和,所以说话也随意。
半夏点了点头:“你随我去库房领。”走了几步,忽而记起手里捧着的是一支人参,弄成三份,给厨娘一份:“你拿去。”
厨娘用帕子包着走了。
半夏将余下部分拿去库房登记造册。
——
谢桥醒过来的时候,明秀在屋子里忙碌。
明秀为谢桥穿好衣裳,扶着坐在外屋,端着清茶给她:“东西奴婢都处理好,灰烬给埋了。”
谢桥点了点头,明秀做事谨慎,她放心。
“燕王妃当真是疯了,她连太子妃也不放过,孩子没了,面皮也不要了。当初那些个龌蹉事也敢提,也不嫌臊得慌。”明秀以前倒是觉得苏素馨挺顺眼,如今简直不可理喻。
“她没有好日子过,也见不得别人过得好罢。”谢桥冷嗤一声,“她迟早把自己给弄死。”
惋惜苏相一番慈父心,终究拉不住苏素馨作死的脚步。
这时,厨房送来鸡汤。
明秀揭开汤盅,盛一碗汤递给谢桥,“今儿个是乌鸡汤。”
谢桥接过去,鼻子微动:“放了人参?”
舀一勺放在嘴里,微微皱眉,放下汤碗。
“怎么了?”
“烫。”谢桥搅动汤碗,热气渐渐散去。
逐渐变成温热。
谢桥一勺一勺吃下去。
明秀再盛出一碗。
此刻,温度适宜,谢桥慢吞吞喝完,擦拭嘴角,“撤下去。”顿了顿,谢桥吩咐道:“头三个月莫要再做滋补的膳食。”
明秀点了点头,端着鸡汤下去。
正巧,这时半夏进来。看了一眼明秀手里的汤盅,笑道:“险些忘了,今日乌鸡汤里的人参是太子妃拿来的。奴婢去库房登记,正巧碰上厨娘,分三分之一给她。”转而,询问谢桥道:“奴婢分不清好坏,木盒包装极好,应当不会差。郡王妃,您觉得如何?”
谢桥当即变色。
如何。
百年人参自是极好。
如果没有动手脚。
只是,她刚才吃的时候,闻气味,并无异样。
谢桥心提起来,隐约觉得小腹针扎一般的坠痛,“明秀,请林大夫来!”
明秀也面色大变,目光凌厉的看向半夏:“那是燕王妃的东西,根本不是太子妃的!还有,你跟在郡王妃身边这段时日,不知未曾吩咐的东西,不能随意乱动?”
半夏手足无措,不知发生何事。看着谢桥与明秀为之变色,脸色跟着煞白,连忙说道:“库房还有,奴……奴婢去拿过来。”未等谢桥发话,朝外跑去,一个趔趄重重甩在地上。手忙脚乱爬起来,去库房抱着人参过来。
明秀不敢耽搁,去找林大夫。
“郡王妃,人参在这里。”半夏双手发抖,心里祈祷着人参无事。
谢桥拿着检查一番,放在鼻端嗅了嗅,忽而,目光落在木盒里的丝帛上,隐有一滴液体滴落的印痕。
“去,将我的药箱拿过来。”谢桥眼底闪过寒芒,那一滴水渍,足以说明,人参的确被动过手脚!
半夏点了点头,将药箱搬过来,大气也不敢出,等着谢桥鉴定出结果。
谢桥戴上手套,拿出一个瓷瓶,将人参放在桌子上,拔开木塞,将里面的液体涂抹上去。
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人参,便见人参上无色的液体,一点一点变黑,眼底如覆寒霜。
扑通——
半夏跪在地上。
有毒!
当真有毒!
“郡王妃,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半夏脸色苍白,她知道太子妃与郡王妃的关系还好,不会有害人的心思,人参成色也极好,她便自作主张给了厨娘!
未曾想过,如果人参不是太子妃——
谢桥捂着小腹,身上月白的纱裙,映衬得面色,愈发惨白。
“蓝星。”谢桥深吸一口气,看着蓝星站在屋子外面,一双眸子冰冷如冰凌,散发着凛然寒光,后背抵着桌沿,吩咐道:“不管用什么办法,拦住郡王!”
“主母!”
“三天!”谢桥眼底布满厉色,不容置喙道:“只拦住三天!半个字不许透露!”
蓝星双手紧捏成拳,一动不动。
“这是命令!”
谢桥双目通红,死死盯着谢桥,谢桥面无表情,终究,蓝星妥协,走的时候,扔下一句话:“属下只望三日后,主子不会发疯!”
谢桥手脚发软地坐下,自己扶脉,松开手,狠狠闭上眼。
“扶我躺床上去。”谢桥扫一眼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半夏。
半夏手心摔破,一片血污,擦了擦,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谢桥见状,缓步走到内室躺下。
明秀领着林太医过来。
林大夫给谢桥扶脉,脸色微微变幻。
“明秀,你出去。”谢桥面色苍白,虚弱地说道。
“郡王妃……”
“出去!”谢桥呵斥道。
明秀泪水夺眶而出,一步三回头,走出屋子。
心里祈求老天爷,保住这个孩子。
等了半日,林大夫面色凝重的摇头。
明秀心凉半截。
“东家让你进去收拾。”林大夫背着药箱离开。
明秀、半夏推门进去,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传来。
泪如雨下。
走进内室,便见谢桥掀开被子,正打算下床。
月白色裙摆,一大片刺目的鲜血。
“郡王妃。”明秀扶着谢桥起身,她的脸白的宛如地上的积雪。躺过的地方,一片深色血印。随着她走动,地上淋漓滴着鲜血。
会疯了!
郡王定会疯了!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