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上的所有银两都是离开家时母亲给的,照理说是绝不会出现问题的。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
容绣手搭在桌沿上,用指腹轻磨着杯壁,渐渐回忆起的事情让她的全身一截一截凉了个透。
今日和碧螺出宫前,容绣遇到了丽贵人吕云薇。这位丽贵人说来也怪哉,自从与容绣相识,便表现得十二分友好,这回更是背着旁人偷偷塞给了她几大锭银子,并笑说出宫逛街总是多带点儿银两好,看上什么都能大大方方的买。
银子是丽贵人直接塞进容绣钱袋里的,当时马车催得急,容绣没顾上退回去,本是打算回了宫再悉数归还给丽贵人的。
想及此,容绣心底顿时泛起一阵酸涩。
如果不是她和碧螺腿脚机灵跑得快,那么被抓进了官衙便是百口莫辩。
谁信她是朝廷选的秀女?谁信她是当朝淑妃娘娘的表妹?
还?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还了。
丽贵人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或许并不稀罕那几锭银子。可这几锭她或瞧不上眼的银子,却保不准能帮她个大忙。
见容绣表情凝重,碧螺有点心慌,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容绣顿了顿,心道这种令人心惊胆战的事实还是暂时别让心思单纯的碧螺知道得好,面上无所谓地笑笑,“去烧水吧,我要洗澡。”
碧螺自小跟着容绣,容绣脾性如何她最是清楚,此番小姐心情怕是真的不好,可明显容绣不愿多言,问再多也无益,她只好得令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容绣一人,她把胳膊撑在了桌面上,用手掌托住腮帮子,捏着茶杯挪来挪去,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
看来淑妃娘娘在这宫中,看似万千宠爱集一身,而实则暗潮汹涌,勾心斗角防不胜防啊。
容绣把茶杯放回托盘里,又想及这后宫里佳丽三千,不禁自言自语道:“天天守着个种马似的臭男人,一不小心还要万劫不复,我才不稀罕呢。”
“什么不稀罕?”
一声带着娇笑的询问入耳,伴着木门打开的声音,容绣转过身一瞧,表情顿时一僵,站起来朝来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淑妃娘娘。”
淑妃姜明月上前扶住她:“说了多少次了,自家姐妹这么生分做什么?”
“无论如何,该有的规矩不能少,否则遭人闲话,我倒没什么,累得娘娘被小人诟病就不好了。”容绣任姜明月牵着手在她对面坐下,小心留意着唇角勾起的角度,温温婉婉答道。
这位表姐,容绣小时候是见过的,那年容绣八岁,还是个懵懂的丫头片子,姜明月也才十岁,却已然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了,举手投足间气质天成。
母亲说,容家或多或少是得了姜家的助力,父亲才能在官场上顺风顺水,因此进了宫,对姜明月要格外敬重些,不单单因为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更是知恩。
姐妹共侍一夫,都道更容易齐心协力,可古往今来暗中相斗的也不少,容绣母亲特意叮咛嘱咐过了,一定要互相扶持。
互相扶持?哪儿来的互相?
容绣含笑望着姜明月。
“怎么出趟宫弄成了这副样子?”姜明月一脸担忧地问,“可是遇着坏人了?”
“谢娘娘关心,没遇着坏人。”容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笑了笑,“只是突然想体验一下民间风情,普通百姓的生活而已。”
姜明月似懂非懂地点头沉吟。
容绣给姜明月端了一盘新买的桂花糕过来,姜明月用小匙舀了一口喂进嘴里,淡淡道:“再过半个钟头皇上就该到了。”
容绣也有模有样地用小匙舀,闻言手顿住:“娘娘放心,亥时之前我不会出去的。”
姜明月笑容僵了僵,随即握了她的手道:“傻丫头,皇上今日来用夜宵,说是御膳房的晚膳不合口味,届时你去厨房做一道上得台面的家乡菜端来,皇上嗜辣,越辣越好。”
“娘娘,”容绣心下一惊,赶紧站起来欠身一揖,“娘娘要绣儿下厨绣儿自然不会推脱,可是……让丫鬟上菜便好,绣儿端上去……不合适。”
“为何不合适?”姜明月沉下声语重心长道,“过几日大选,你早晚都是皇上的人,今晚见了若皇上满意,你便能比那些秀女早一步承宠受封。”
“不——不是……我——娘娘其实我……”容绣急得语无伦次,“我不想……”
姜明月自然不会懂,就如容绣同样不懂姜明月。
容绣自入宫以来,得了特许跟着表姐淑妃娘娘,住的是昭宁宫的西厢房,吃穿用度比其他秀女都优越了不止一点半点。
淑妃圣眷正浓,皇上来昭宁宫过夜是常有的,容绣日日夜夜在这昭宁宫里,却从没见过皇上。
非是容绣没运气,而是姜明月不愿。可至于如今为何突然愿意了,容绣着实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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