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绣是被院外的嘈杂声闹醒的。头还有些晕,喝了两日大夫开的药,乏力的症状倒是好了许多。
碧螺正在窗前插一枝梅花,闻声转了过来,“小姐,你醒啦?”
“嗯。”容绣揉了揉额角,歪着头看枝桠里娇嫩的花苞,“外面是怎么了?”
碧螺走到床边,扶着容绣起来,面露嘲意地朝窗外瞥了一眼,“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南公子的两名侍妾在吵嘴。”
孟凌南的侍妾……
容绣闻言无力地翻了个白眼,那人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就浮现在眼前,想起两个花容月貌的女人抓耳挠发斗来斗去的场面,她倒觉得半点都不违和。
对哦,再加上花街柳巷那些逢场作戏的女子,凑作一堆岂不是更热闹?
“小姐,你在笑什么?”碧螺刚给容绣系好襟带,抬起头却见自家小姐翘起唇角笑得神神秘秘的,不禁好奇。
容绣这才意识到失态,敛了神色道:“没什么。”她看了看脚边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点,“今儿天气不错呢,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的小姐。”碧螺笑了笑,抻开棉袄的袖子给她套了进去,“小姐瞧上去真是大好了,前两天蔫儿得像什么似的。”
容绣撇了撇嘴,没搭腔。
两人走出院门的时候,吵闹声却似乎离得远了些。
心想着若能看那孟凌南的笑话岂不是大快人心,容绣便拽着碧螺换了个方向,“走,咱们也去瞧瞧热闹。”
说完她循着声儿朝西边走,阳光晒着后背,十分暖和。
“真没想到作了丫鬟,还如此不规矩。”尖锐的嗓门儿从前方院子里传来,容绣听罢皱起了眉头,脚步顿住。
这院子……是昔日薛夫人住的院子。自从薛氏被驱逐出府,这院子便空下来了。
此刻这院子里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除了方才秦夫人的那话,还伴着窸窸窣窣的碎语声。
“昨晚闻着烟味儿我便觉得不对劲,原来竟是你捣的鬼。”这声音是蒋思仪的,语气中夹杂着明显的怒气,“说,你究竟想做什么?”
容绣走到院子门口,望了进去。
里面的确站着许多人,丫鬟,小厮,平日里不常见的几位夫人。
而跪在孟天逸和蒋思仪面前的,是孟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秦夫人站在一旁面色得意地俯视着这个犹如惊弓之鸟的狼狈丫头。
容绣轻叹着抬手揉了揉额角,最近她与孟央打照面的频率也忒高了些,真叫人避之不及。
“父王,母妃。”容绣提着裙角迈入门槛,“发生什么事了?”
蒋思仪斜睨了孟央一眼,走上前握住容绣的手道,“一大早的有人发现这丫头躺在玉兰苑里,旁边还放着个火盆,洗衣房的徐嬷嬷说昨晚她彻夜未归,没想竟是在这里……烧纸钱。”
“原来如此。”容绣低低应了一声,垂下眸子。
薛氏的头七早过了,忌日更不可能,想来是母亲生辰,孟央才来此处祭拜。
“王爷王妃,奴婢知错了!请王爷王妃饶命啊!”孟央连连磕了几个头,又转过来看着容绣:“小王妃救救我啊……奴婢知道您心善……奴婢只是怕母亲在底下没人为她过寿……才……才来陪陪她的……呜……”
“无视家规,你还有理了?”蒋思仪怒目瞪去,“你若真想陪她,怎么不一头撞死了陪她去?”
孟央闻言面如死灰,下唇被咬得苍白如纸。
“够了。”
孟天逸低沉的嗓音,让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身为王妃,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孟天逸面色微愠地看了蒋思仪一眼,低头看向孟央,“还有你,不管出于什么缘由,在王府私*烧纸钱就是有违家规。”
孟央呆愣愣地跪着,双眼无神。
孟天逸别开目光,不再看她,“徐嬷嬷,你的人你带走,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后别来烦本王。”
说完,便迈步朝玉兰苑门口走去。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婉转中带着呜咽的歌声,从孟央颤抖的双唇里缓缓流出。
“再拜陈三愿……”
黑色锦靴顿在木棉树旁,宽大的袖口随风微荡,发丝飘飞,他还是没有回头。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王爷……您还记得么?”
“母亲说您最喜欢听这首歌儿,出了府她也天天唱……唱一次……哭一次……”孟央双肩止不住地抖动,强忍着抽泣艰难开口,“母亲的歌,我只会这一首……她说旁的我都可以不会,唯独这一首……”
庭院里静得只能听见女子的呜咽,半晌,沉稳的脚步声终是越来越远,孟央嚎啕大哭着伏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