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族人遗留下的器物,有着野性十足的粗犷线条和极为精妙的描画图案。一双耳朵却在琢磨着两位长辈话锋犀利的交谈。
他们都是那么的直截了当,也没有多余的功夫留给他们续旧,养父嘱咐威廉提早发来的电报卡门收到后就采取了行动,他在这里的势利和威望是无人能及的,土生土长的他,深受原住民的信赖,邻近部落的玛雅人都乐意为他效力,他招呼了一声,就赶来十几位精明强干的壮小伙儿,日夜看守在密林深处。
其余的族人在一夜之间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片林子伪装了起来,所有显而易见的道路都被乱石和藤蔓遮住了,剩下的那条遁迹于无形的荒蛮小路上也遍布着陷阱和野兽的巢穴,没有原住民的领带,任谁也无法通过。
他们只要拿起脖子上的骨声,模仿着苍鹰的锐利嘶鸣,长啸一声,林子里的野兽便会顺从地躲进阴冷的地洞,在这片不见天日的原始之地,再强悍的生灵也不敢跟他们手中的标枪较量。
天黑之前,我和养父稍适休息,调整好后,月亮在那片环形山谷的顶端一露面,接应我们的族人就会到来。
卡门不能随我们前往,他得留守天主堂,驻扎在此地的军官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来,讨酒喝、寻个伴下棋、醉了倒头大睡、再不就拉着主教大人的衣袖泪流满面地忏悔。
若是发现大人不见了踪影,这里非出乱子不可!
卡门的话音未落,几位混血向导便抬着一个中暑昏倒的白脸绅士冲了进来。这里向来人手紧张,主教不得不身兼多职,这也难不到他,放血、消暑之类的简单医术卡门熟练得很。
养父拉起我,熟门熟路地走向了后院的客房,女仆习惯了招待临时登门的各种来客,清凉的洗澡水早已指使打杂的小男孩儿备足了,我关上房门,跳进撒满鲜花和滋补浆果的大木桶,浸在齐胸的水里,没一会儿就打起盹儿来。
那个下午,养父把自己关在隔断的房间里继续整理那些手续,那只楠木箱子一路上他从未离手。我浮身在馨香的凉水里,于半睡半醒的迷梦中几次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过后都被老练的女仆打发走了,腰身粗壮的艾琳塔抄着一口土音沉重的蹩脚西班牙语,驱赶那些找错了门的白人老爷时一点也不留情面:
——奔丧劳累的主教大人的亲友在里面休息呢,识趣的赶紧走开!
也难怪看上去一脸和气的女仆要发火,接二连三的滋扰任谁都受不了。而这些白人老爷同样振振有辞,理由充足得无可反驳。究竟是什么我记不清了,那会儿迷糊得厉害,不过最后统统被艾琳塔打发走了。
夜色渐浓,悠荡在吊床上的我睡得正酣,浑然不知院子里的忙乱,艾琳塔擂鼓般的敲门声惊醒了我,跳下吊床,把老女仆迎进屋,看到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我张口结舌,以为出了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