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深海人鱼贵女（六）

    束手就擒绝不是清钰的性格, 若是注定要死, 那就由自己来决定自己的死亡。小说清钰闭上双眼, 双手合十, 气势逐渐飙升。若是注定要死，不若拼死一战, 纵然要死在因果之道下，也要拉上天道的这一化身垫背。

    清钰破除颜寂几人用金鳞人鱼肉身舍下的囚笼过程中, 天道有感，万千大道震颤，俯首称臣，因果之道的契机锁定了清钰，若隐若现的威胁如芒在背。

    清钰不由得迟疑了一秒, 就是这一秒，局势出现了转机。

    九重天阙之上, 颜笙本尊于巨茧之中霍然睁眼, 道茧已然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一旁努力参悟大道的独孤南枫已是清晰可见。

    清钰实力飙升，天道预感到了威胁, 颜笙在这一刻和颜寂达成了共鸣, 清晰的借颜寂的双眼看到了清钰的状态，不由得大急。

    道茧虽只剩薄薄的最后一层，却依然牢不可破，只是，颜笙已经等不及独孤南枫参悟透了。眼中银光大盛, 周身光晕流转，颜笙整个人逐渐虚化为了一团法则，与道茧融在了一起，又缓缓渗出。

    光晕转动，颜笙重新在道茧之外凝聚成人形，只是比起之前的凝实，整个人都变得虚幻了起来，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是苍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的气息都虚弱了下来。

    独孤南枫被惊醒，看到颜笙的这一系列动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撼。饶是他游走红尘多年，自诩见多识广，也不由得为颜笙的这一手而变色。

    因为，他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颜笙这样强行逃出道茧以后，整个人境界起码下跌了五个大台阶，比之他也强不到哪里去了！

    境界下跌，颜笙却好似全然无感一般盘膝坐下，双手高举，掌心朝天，银色的长发无风自舞，黑白双色的太极图在半空中浮现，渐渐变得凝实。

    嘴角勾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颜笙手势变幻，在空中结出一个个法印，繁复至极。法印交叠，颜笙身上原本跌落下来的气势竟是节节攀升，只是整个人脸色愈发苍白。

    独孤南枫望着他的模样，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回光返照”这词，心下一凛，独孤南枫摇摇头，抛开脑中的所有思绪，继续参悟道茧。颜笙所做的事，他插不上手，既然如此，倒不如继续参悟大道，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混沌之中，颜寂在清钰欲要破除金鳞人鱼肉身牢笼的时候，脸色就郑重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警惕着。谁知道，清钰这边尚未挣脱牢笼，他自身却出了问题。

    颜笙的功力下跌严重，连带着他体内浩如烟海的魔力也出现了紊乱，境界不稳，魔力在体内乱窜，丹田位置隐隐作痛。当下再顾不得清钰，颜寂急忙盘膝而坐，调节体内的魔力。

    就在颜寂闭目打坐的时候，若隐若现的太极图出现在他身下，而他所坐的位置恰好就是阴眼所在的位置。

    清钰早在颜寂体内魔力紊乱的时候就意识到颜寂自身出问题了，有了活下去的可能，清钰当即就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望见太极图出现后，更是眸光闪烁不停，几乎是瞬间就洞悉了一切。

    太极图由虚凝实，在清钰了然的目光中携带着颜寂迅速离去。第二杀阵没了主持的人，虽然威力依然巨大，但对清钰已经构不成必死的威胁了。清钰盘坐在杀阵中，开始化解阵法。

    九重天阙之上，太极图携带着颜寂而来，和颜笙身下的太极图合二为一，颜寂看到这一幕，瞬间变了脸色。

    颜笙盘坐在阳眼的位置，身后浮现出一幅幻境，开天辟地，竟是创世图。不用回头，盘坐在阴眼位置的颜寂也知道，在他身后，定然是灭世之景。

    太极图开始缓慢旋转，神魔之力在二人之间流转，竟是渐渐衍化为混沌之气。

    “强行破茧而出损了修为，你以为此刻你还能讨得了好？”最初的时候，颜寂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惊诧和怒火，然而片刻后，他洞悉了颜笙的状态，忍不住嗤笑。

    “当然。”颜笙笑容平和，带着志在必得的信心。

    颜笙为天道善之化身，颜寂为天道恶之化身，彼此对立却又彼此相依存，两人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从未见过对方，毕竟，正常情况下，两人中只有一人能在世间显化。

    只是这一次，情况特殊，颜笙背叛了天道，天道为了裁决他，不得不让恶之化身也显化在世间，把最后的自我思维也剥离了出来。

    颜笙和颜寂，乃是天道在这漫长岁月中生长出来的私念，两人都显化世间后，天道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自我思维就失去了大半，只剩下了最深的执念——绝不许任何人凌驾于它之上。

    若是颜笙和颜寂合二为一，就可以彻底脱离天道的束缚，成为一个全新的生命体，磨灭它的印记，化为纠结中人。

    并且，两人若是合二为一，必然会磨灭天道的自我意识，让天道失去所有的私念，重新回到最初的状态，不偏不倚，公正无私，却浑浑噩噩，没有自我思维。

    天道当然不愿这样，因此，它从不敢让颜笙和颜寂一同显化世间。它是高高在上的天道，有了私念之后，更是极为享受这样凌驾众生之上的所带来的快感，也因此，它才会一直针对有可能脱离它掌控的清钰。

    天道私心很重，再加上它更多的私念是留在了恶之化身颜寂的身上，因此，颜寂对清钰的敌意远比颜笙来得多。

    如今的天道本身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自我思维，只剩下最后的执念，颜笙和颜寂若是合二为一，天道的这最后执念也会被磨灭，对清钰的威胁就会被彻底解除。但是，颜笙和颜寂合二为一后，也会被削去所有的道行和因果，投入轮回中开启新生。

    太极图越转越快，蔓延而出的阴阳之力与混沌之力包裹住两人，颜笙虽然状态比颜寂糟糕，但是太极图乃是他主动勾画而出的，再加上他提前在自己这边刻画了繁复的阵纹，因此两人间的融合，主导权还是在他这边。

    “就为了一个女的，放弃天道之位，放弃永生，堕入轮回，真的值得吗？”眼见着局势越来越不利，颜寂终于急了。

    “不仅仅是为了她，”颜寂望着两人之间神魔之力所化的混沌之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苍茫:“我比你早化形数万个纪元，早已受够了无穷无尽的孤寂。此番人世间走了一遭，虽说沾染了一身的因果，却让我看到了另一种人生。脱离了天道，也许我反而会过得更好。”

    “你！……”颜寂愤怒，却又说不出来什么，比起时常显化世间的颜笙，他只有在灭世前会显化世间，只是，九重天阙之上的孤寂，他也是深有体会。

    然而，虽然孤寂，却并非无法忍受，颜寂绝不愿为了这一点点对他而言完全可以忍受的孤寂，失去自我意识，融合为以颜笙意识为主体的个体。

    混沌之中，清钰站起身来，第二杀阵驯服的缩小停留在她面前。灵力蔓延而出，裹住第二杀阵，清钰起身，继续朝着九重天阙飞去。

    父神殿中，清钰穿过重重阵纹，来到了她闭关所在的地心深处，在自己的本体面前盘膝坐下，抬手和自己的本体掌心相对，功法运转，将小五这具身体上，因为自己而带来的所有的因果转接到自己本体上去。

    业火焚身，她能抵得住，小五和封清钰却是怎么也不可能抵得住。若是她径直离去，小五这具身体定然会在业火之下被焚成灰烬，到那时，她照样会因为因果之道而亡！

    因果转接并非很难，很快的，小五这具身体周身燃烧的业火渐熄，反倒是清钰沉寂多年的本体，周围燃烧起了一层业火。

    业火离去，小五和封清钰的灵魂没有了业火中恶念的引诱，再加上清钰的镇压，勉强恢复了几分清明。清钰灵魂在小五识海中盘膝坐下，凰族善音，她以音渡功，渡两人清醒。

    封清钰和小五灵魂中的魔气逐渐褪去，清钰主动收敛自己魂魄威势，让出了身体的主导权。她的灵魂强度足够，虽没有回到本体内，但是如此近的距离，也足以让她控制本体内的功法运转了。

    小五在她的指导下运转功法，清钰则是控制着自己的本体，同样运转神功。强悍的吸力从清钰本体内传来，被限制在小五体内的清钰魂魄在本体吸力和小五运转功法后产生的排斥力之下，终于渐渐的脱离了束缚。

    天阙之中，太极图的运转已经快得让人看不清期间的颜笙和颜寂了，只能看到黑白二色泾渭分明。大殿之中威压甚重，大殿之外雷云密布，独孤南枫再也顾不得参悟道茧，被威压逼的一退再退，直至退出了大殿的范围。

    刚出大殿，他就看到远处的父神殿之中，光柱冲天而起，比大殿中更重的威压弥漫开来，独孤南枫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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