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捡到的,她带我回上玄院,把我养大,不过我却不争气。”他自嘲两下,看着自己的手,“这副身体对灵力的感应非常差,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愿意收我入门。”
“师兄也知道,有的人天生就是修仙的料,有的人却只能庸庸碌碌一辈子。师傅说我对灵力的感应几乎为零,想要修仙,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他叹了一口气,火光里脸色晦明变化,“不过师傅抚养我,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所以当时尚且年幼的我就开始学怎么做好吃的,每次听到师傅说好吃,我都特别开心,只觉得人生总算还有那么些意义,不知不觉手艺就比常人强那么一些啦。”
南宫明灭看着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一个年幼孩童,在那样一个陌生并且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环境里,究竟要吃多少苦头?
“很多孩子五六岁就进入宗派开始修行啦,而我什么都不会,只能每天变着法儿给师傅师兄做好吃的。那些同龄的孩子哪个不是家中天骄,为了进到三清上玄院修行,肯定费了很多功夫吧。我一个比普通孩子还要普通的弃儿,没爹管没娘教,根本就是他们眼里的异类,只是运气好而已,才能在上玄院死皮赖脸待着。所以每次碰到他们,少不了被讥笑嘲讽,有时候甚至拳打脚踢,那时候心里委屈难过,若不是听风院,只怕早就养成孤僻愤世的性格吧。不过过了这么多年,回想起来,那个年纪的孩子能有多坏的心思呢?只是将心中对我这种“异类”、“废物”的厌恶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罢了。”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狼肉换了个面继续烤,抬头看天。突然他眼中晦暗仿佛遇见克星,顷刻间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温柔。
“五岁半那年第一次遇见百里。师兄还不知道,百里是我的师姐,全名叫百里烟。那年她五岁,第一次到三清上玄院,把那些欺负我的孩子一个个都赶跑了。她一个小小的身子,穿一套鹅黄色衣服,叉着腰,小嘴嘟了老高,满脸怒气。我坐在地上看那些孩子四散跑开,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个女孩儿闯进我的人生里。她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指着我的鼻子说:‘喂,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却这么没用!谁欺负你,你就还手回去,坐在地上挨打是个什么道理?’她嘴上凶的狠,却把我拉起来,帮我拍打身上的灰尘污渍,毫不在意弄脏了那身漂亮的衣服。我呆呆傻傻站着,像个布娃娃一样让她摆弄,过了好久,她挺着胸脯、摸着下巴、满脸得意,对我说:‘嘻嘻,被我这么一打扮,弄干净了其实还蛮可爱的嘛。喂,你叫什么?’我吞吞吐吐,告诉她名字,她把手放下来,笑盈盈的,装作大人的样子跟我抱拳,
‘我叫百里烟,百里巷陌新桃日,烟花又起照明年的百里烟,你可记好啦。’
那时候我看着她,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非红,连哼好几声,又是跺脚又是指点,问我:‘我的名字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个人真的很没有礼貌诶!’我这才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告诉她,她下巴上全是黑色的污灰。原来她之前用手帮我拍衣裳,之后又摸了自己的脸,当时就像极了一只花了面庞的小猫,既滑稽又可爱。”云菓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南宫明灭静静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忽然被一股暖流包围,又是羡慕又是祝福。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百里是被师傅看中的听风院传人之一,与师兄一起,都是年轻弟子中翘楚人物。”
“然而自从那次她出手帮忙,同龄孩子却对我敌意更甚,百里在与不在我身边简直是两幅面孔。可能我与百里走的近,他们都不高兴吧。毕竟她从小就很受大家欢迎啊。”云菓嘿嘿一笑,“好多年不见了,百里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师傅师兄也是,不知道是胖了还是瘦了,不知道长高了多少,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还把我当听风院的一份子。”
“我们认识虽然不久,不过我能感受到你口中的几个人对你的意义。”南宫明灭一脸认真慢慢说着,那神情看得云菓心头一颤。“我一直相信感情是相互的。如果他们对你的人生有很大影响,在你心里有无可替代的份量,那么……我想的话,你在他们心里也应该重要无比。”南宫明灭喉结上下滚动,淡淡道:“亲爱的人都还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干嘛不去相信他们呢?况且答案近在咫尺,我觉得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云菓鼻尖一酸,嘴角望下撇,重重“嗯!”了一声。他深呼吸一口气,把手中炙烤的狼肉递给南宫明灭,苦笑道:“我也相信他们......师兄又提点了我一回,云菓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了。”
南宫明灭哈哈一笑,摆手道:“什么话,你我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如今更是好朋友、好兄弟,哪有甚么谢不谢的。再这样我就翻脸啦!”他说完开始吃那块香喷喷的狼肉,入口与方才的雪兔相比又是另一番享受,当下赞不绝口,就差将手指也吞进肚里去。云菓见他吃的欢喜,心中也大为宽慰。两人这般以烤肉充饥,山雪解渴,交谈间不时发出阵阵朗笑,不知不觉月上中天,方才有了困意。
慕容归一也不再客气,和衣便睡。云菓见状咧嘴一笑,盘腿阖眼,亦是进入假寐之中。
山风轻轻拂过,千万里都染上了孤单寂寥的颜色,火光下两道人影一盘一卧,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