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问道:“这些士子在这里的名声打响了,怎么传得到皇帝的耳朵里?”
“珺姐,这您就不知了,每到我们开盘坐庄时,都会来一些特殊人物,他们就是来网罗这些人才的,看得上眼的,又识时务的,都想招入自己门下。这些特殊人物都是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的,能旁敲侧击地美言几句,对这些士子来说,简直是事半功倍啊!”
话到此处,楠珺终于明白了,说好听点,是那些官员为朝廷提前招募人才,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官员们私下结党营私,为自己扩充势力。
“别的青楼也这样么?”
“珺姐,不止青楼,只要是士子们下榻的酒楼、饭庄,都会这样做,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这才轮到楠珺傻眼了,怪不得那些当官的一上任就开始搜刮民脂,想尽千方百计地敛财,原来是在考试前就将家中钱财散在这些地方了,上任后不贪回来才怪!
随行入市,既然别的地方都这样做,自己表现得很清高,反而惹眼,说不定麻烦会上门。
“嗯,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其时,楠珺将清风楼改为高升楼,就已从老鸨变成了普通的掌柜,她一向信任有能有才的小书,时常交一些重要的事情给他做,俨然成了高升楼的大堂经理。
第二天一大早,就听见小书在大厅里吆喝起来:“注意啦!注意啦!店家坐庄,开盘押注啦!”
他这一吆喝,厢房中的士子们纷纷涌到了大厅,看见自己的名牌高高挂在墙上,纷纷掏出银子押在自己名牌相应的牌格上。
这一下又把楠珺搞糊涂了,还有自己给自己押注的?
小书解释道:“他们这是给自己拉人气,若是从一开始那牌格里一两银子都没有,那后面就不会有人再押注,因为连这点钱都舍不得的人,怎么可能拿钱给其他客人和店主?”
楠珺恍然大悟,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士子自己给自己押注。当士子们纷纷离去时,才发现那些名牌中,果真就有一人的牌格内一个铜板都没有,她上前仔细一看,这士子名叫“李绂”。她不认识那个字,生生地读成了“李拔”,还是小书给她纠正过来。她暗暗汗颜:自诩现代大学生,连个生僻字都不认识,关键手边又没一本字典,也没有手机可以问度娘,生生让自己在被自己封的小学生面前栽了一回。这“李绂”的名字,她可深深地记住了。
楠珺不禁笑道:“果然还有这样清高的人,不知学识如何,有机会想去会会他。”
小书“嘘”一声,手一指:“珺姐,你瞧,那个正要出门的公子,就是李绂。”
楠珺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粗布青衫,脚穿黑布浅面鞋,形态从容,背脊笔直,年纪大约在三十五岁的男子正迈步出高升楼的门。她顿时来了兴趣,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倚在门边看着那个李绂竟然在街边转角处买了几个烧饼便折身回来。她赶紧回原位,若被他瞧见自己这么关注他,多么尴尬。
楠珺心道:这人果然清贫,店里的菜饭一概不点,只买了几个烧饼填报肚子。她忽然萌生了怜悯之心,这些学子也不容易啊!若他有真才实学,却被这些不学无术只知炒作名声的人给挤了下去,他这一生可就再没出头的机会了。
当那李绂重回大厅,正准备回厢房时,被楠珺叫住:“李公子请留步!”
李绂停下脚步,一回头,楠珺忽觉眼前一亮,这男人相貌非常清秀,双目炯炯有神,下颌的线条清晰明朗,虽算不上英俊,但也是长相端正的青年男子。
他住店时,并不是楠珺接待的,所以并不认识她,当下一愣:“您是?”
楠珺浅浅一笑:“小女子沈楠珺,是这高升楼的掌柜。”
他原以为李绂会很讶异,没想到得知自己是掌柜后,却淡然地点头示意,却也有礼地回道:“是掌柜,失敬,可有什么事么?”
楠珺伸手一指,请他到就近的桌边坐下,抬手示意璀儿看茶。
李绂不明就里,愣在当场一动不动。
楠珺再次请道:“李公子请坐!”
“掌柜这是……”
楠珺掩口笑道:“李公子莫怕,小女子只是想找公子聊聊家常。”
李绂并未坐下,只是冒出一句:“你我素不相识,无话可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