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归来

    乡亲们边哭边想着能人。村民联名写信，要求把尤云山重新请回来，把厂子转到他名下。镇政府经过慎重讨论，答应了乡亲们的请求。

    可是不知道尤云山究竟去了哪儿？问他父母也不肯说。镇二位主要领导亲自登门拜访，明铺直议：镇上要请他们回来把他们亲手创办的厂转到他们名下，重整旗鼓。

    父母见到儿子媳妇含辛茹苦创办的村办厂已被蛀虫蛀空，也常暗暗流泪，在镇干部及乡亲们的真诚开导下，尤云山父母商量后拍胸脯保证，明天就把儿子请回来，你们明天上午可以到这儿来守候。

    听说尤云山明天回来，村民们及村干部镇干部第二天一早就到他家门口守候。

    其实尤云山夫妻出走后，在外地低价租了一幢十间的蚕室，买了旧车床，旧刨床、铣床等自己维修，变旧为新，从夫妻小打小闹开始，先是为大厂加工一些零部件，大厂见他们加工的零件质量过硬，任务越给越多，二人加班加点已来不及赶任务，于是就添设备雇工人，渐渐地造出了产品，产品畅销，厂越来越大。到如今已成了一个拥有二百多人的私有制企业，他厂所在的村中农民边种地边成了他麾下的工人、干部、技术人员，他的收入还抽出一部分反哺农业，村也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富村，深受当地村民拥护爱戴……

    九点钟了还未见人，镇干部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村干部及乡亲们齐站直，目光齐射向村道口，望呀望，眼睛发酸了，齐灰心丧气……

    乡亲们忐忑不安。尤云山究竟会不会回来呢？

    刷！——像一颗流星，一辆宝马车无声无息地在一旁停了下来，车上走下一对气宇轩昂的中年夫妇，还没等俩人站定，人们已喊着：“欢迎老厂长归来！”围了上去。久别重逢，来人与乡亲们握手，拥抱言欢，好不热闹。

    尤云山还不知道什么事，马镇长忙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说：你创办的村五金厂已资不抵债，有人想混水摸鱼，债丢给村民摊派，旧厂房及旧机器当废铜烂铁旧砖瓦旧木买，还要欠账，三年后归还，等于是白送给他们，乡亲们忍无可忍勇敢站出来护厂，村民们想到了你，知道你处处为群众着想，现经新当选的村领导及镇政府、群众代表三方讨论决定，把厂转制到你的名下，价钱由三方协商决定。

    你们搞突然袭击。尤云山怒形于色。

    是全体村民看中了你，联名向镇政府请愿，民心不可违。马镇长忙解释。

    新支书张良抓住了尤云山的手语重心长说：八年前乡亲们愧了你，没有挺身而出为你讲话保留你的厂长职务，悔恨啊！如今乡亲们挺直了腰杆，扫除了村中被腐败分子把持的伪造的民主，选出了新领导，赢得了真正的民主，把厂转到你名下，你就领大家的情吧！

    父亲也拉住尤云山的手，老泪纵横说：见你在外面发了财，乡亲们还受穷，你们创办的五金厂已资不抵债，当父母的心中不踏实，甚至觉着无脸见乡亲。一朵鲜花不成景，万紫千红才成春，让父母能堂堂正正地做人，给父母一个面子，出资接手五金厂使之起死回生，带领大家致富吧。

    尤云山说：可是我在外地有企业，实在没有分身之术。

    乡亲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父母也与乡亲们一起跪着，求：你们回来吧。

    尤云山汹涌澎湃，他眼泪汪汪，悔恨当时没有坚持立场，发动群众与搞阴谋无能的村领导作斗争，他痛定思痛，与妻子周秀霞商量后，终于做出了大胆的决定。他站在家门口台阶上，铿锵有力演讲：

    今天一大早，父亲来了电话，既涕泣又哽咽，语无伦次，意思是母亲得了急病……放下电话，我们急如星火驾车赶了回来，到家门前一看热闹非凡，想不到母亲站在家门口笑呢！中了计，落入了父母的圈套。父母撒忌讳的弥天大谎，可见他们的良苦用心，对儿子的殷切期望，同时也可以看到为父母出主意的乡亲们的热血滚滚，作为儿子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事呢？为父母健康称心如意欢乐长寿，为尽我的孝，为报答乡亲们的恩，同时也报答孕育我成长的这片沃土，同时想当初我选择逃避，让位于阴谋者这是大错特错，如今造成这局面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讲着尤云山忍不住畅怀大笑。台下也哧哧笑声一片。喝了几口母亲棒上的水，尤云山继续讲——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的“静夜思”是我出走后的真实写照。乡亲们，我们热爱家乡，留恋乡村才没有把一家的户口迁出去，没有把二方老人接出去。看着大家兴奋的笑脸，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对我信任的目光，我热血沸腾，这不是一个小小的五金厂，而是重若泰山的民心，万钧之重托。我是春星村的炎黄子孙，人心都是肉做，谁不喜欢家乡好？在外只要有人一问起我，哪儿人？家乡好吗？我就会垂头、流泪、低啜、无地自容、比鞭子抽打还难受。我从小就立下志愿，为改变乡村面貌而战，因此大学毕业后就义无反顾回到了家乡，使家乡实现小康大康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乡亲们每时每刻在我心中。我想起乡亲们推荐我上大学，想起与乡亲们一起同甘苦共患难创业的六年，想起乡亲们送我出走的动人场面，眼泪常常打湿衣襟，枕巾。有了家乡才有我，是家乡锻炼了我，磨练了我，使我有了创业的底气和过硬的本领，积累了经验，我不能自已发了忘穷村。其实我早就想回村投资、捐赠，三年前我就准备好了钱，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惧怕阴谋家独断专行，中饱私囊，因此迟迟没出手。今天我正式宣布……

    尤云山顿了顿，全场静得能听到人的喘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