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盒放置桌上,“这枚舍利固然珍贵,但于陆某,于旁人而言,并无太大的意义。得于大师手中,才算适才适所。”
圆引却仍是不语,静静看着陆盈。
陆盈见此,知道他心中顾忌实重,自己别无所求反倒令人生疑。
便将方盒轻轻推向圆引,才道明另一番来意,“此番前来,陆某也有不情之请——想借大师的【隐菩提】一用,不知是否有此机缘。”
圆引便问何用。
陆盈笑道:“我这几日想收一位月林宗后辈为徒,推算一番,恐怕要用到大师的隐菩提。用时大概在十日之后,用完即可奉还。”
圆引听了,心中暗道:“十日之后,岂不是三宗合议之时。也不知隐菩提与收徒有何关系。”
他又在心中盘量一番,心想隐舍利功效,在于隔绝探查,或是改变气息,或是隐瞒实情,无有伤天害理之用,借给陆盈几日,并无大碍。
而自己得到净月舍利之后,也并非要长期保有,只需几日探究舍利内究竟,再将其奉还,两人之间的因果便不算很大。
他又突然回过味来,暗道陆盈厉害。
想来,陆盈拜访,最初的目的便是【隐菩提】。
但她却以报恩引入,而后才提所求。
既得所求,又增情义,一举双得,自然不过。
如此思量一番,便从袈裟中取出一枚未经打磨的红色菩提,轻轻一送,落与陆盈手掌间,笑道:“陆施主有大智慧。”
“俗人只有俗套路,”陆盈得了菩提,郑重收下,又微微一笑:“还请大师包容。”
圆引新得净月舍利,很想马上拿去观修。
但千百年修行的道行还在,怎会有半点失礼。
便请门僧端来几盘佛家果品,与陆盈闲聊起来。
他想起前不久听到的传闻,正好心中有些好奇,便问道:“我听寺中僧人讲,前不久镇魂塔有邪魔作乱,逃去两个厉害人物,不知是真是假。”
问完,又觉得陆盈也许会有些为难,便补救道:“施主若是不方便讲,我也不是很好奇的。”
“何妨。”陆盈面有叹息之色,“便算我今日不说,过几日三宗合议时,也该公布于众了。”
便开诚布公,将前几日镇魂塔发生的事情道了出来。
大抵便是执法堂在镇魂塔的镇守刑南路,勾结欲姑与五阴散人,企图放出关押在镇魂塔的诸多邪魔妖孽。她虽及时应对,叫刑南路与五阴散人伏诛,但欲姑残魂逃去,压在镇角塔内的紫角魔蛮斯卫也趁乱逃了出去。
圆引听了,不免有些吃惊。
“此獠脱困,实乃我人族劫难。”
他早听过蛮斯卫之名,知道此魔身怀不死鸟血脉,近乎不死之身。现在虽只是紫角巅峰修为,但天赋异禀,若有朝一日步入黑角之境,一定会是人族大敌。
他又想到角族中最厉害的那一位,再加上可能步入黑角的蛮斯卫,面色当然沉重起来。
忽然开口问道:“不知这次三位宗主将我等召集与此,是否与此有关。”
陆盈默声不语,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扭头,向西北——青疆的方向瞧去,目光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二)
降世营,月林宗驻地。
秀秀的师傅——方敏房中。
“被陆前辈看中,是何等的荣光?”
方敏涨红了脸质问秀秀,尤显得怒气冲冲,“你是要气死为师么?”
秀秀红着眼眶,一言不发。
“我的秀秀啊,”方敏气道:“你往日那些机灵劲儿呢?怎么遇着一个男人,就跟着犯了傻?你倒是给我说一说,为什么不肯答应陆前辈?是不是因为魏不二?”
她说着,怒气冲顶,挥手招来一柄佩剑,便要往出走,“倘是这小子误了你的前程,看我今日砍断这小子的腿。”
“您老瞎想什么?”秀秀这才笑道:“这跟魏不二有什么关系?我只担心怕拜陆前辈为师,就不能伺候您老人家了。常元宗人生地不熟,又是大宗上宗,厉害人物多着呢,我一个笨丫头,孤零零过去,您就不怕我被欺负么——我不管,说什么我也要待在咱们月林宗,跟您待在一起。”
秀秀说罢,连忙耍赖皮似的凑到方敏身旁,抓住了方敏的袖子,这才感觉到踏实了许多。她今日见到陆盈了,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她身上好像有种旋涡一般的气场,不停地将四周的东西拖拽进去,步入危险的境地。
陆盈说话时,又散发着让旁人难以拒绝的气质。
秀秀差一点被卷入旋涡,但在即将答应的瞬间,终于清醒过来,拒绝了对方收徒的提议。
继而,她发现这女人身上有一种极其危险的光——那是一种幽深的、不见尽头、黑漆漆的感觉,仿佛会将自己带向无底的深渊。
她现在想起,都觉得不寒而栗。
只想躲得远远的。
“为师何尝想你离开?”方敏面露不忍之色:“但你现今入了心障,修行止步不前,如何能耽搁得起?”
秀秀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嘴上却道:“一个臭男人而已,我会稀罕他么?明日便将他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