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四野仿似一望无际的深渊,城镇里没有打更的声音,亦没有家禽的吠叫。
成片低矮的房子环绕着河流堆砌匍伏,仿若是一片片已臣服于黑夜的傀儡,哀悼着,低吟着,没有一丝活物存在的痕迹。
低矮的房屋之中立着一个四角飞檐的宫殿,狭窄而高耸,如一把利剑直插在地上,凌然巍峨得与周围残败破衰的景象格格不入。
宫殿四个飞檐各挂了盏油皮灯,忽明忽暗。
流火、龙斩、震天、伏芝彤......本就被周围的死寂冲涌得浑身汗毛直立,乍然见了此妖孽,齐齐摆好了放招的架势。
“报上名来!”水遥崖大喝。
安静了片刻,从四面八方传来阴阴的女人声音,兜兜转转、低沉丝绕。
“碧蟾宫八十一相妖嗜血蜈蚣....”
嗜血蜈蚣?!梵若脑袋里快速搜索着记忆片段,曾几何时嗜血蜈蚣是否出现在她记忆的某个画面里。
天君下雪山的那些光景,她还只是只未化成人形的仙鸟,每日跟随着天君身后叽叽喳喳,能记得的东西并不多。
水遥崖在梵若和子桑云离周身起了法障。“梵若、九皇子千万不要出来。”
此时,嗜血蜈蚣那蔓延在空中的墨发如一条条玄蛇向四面八方扭动。
红伞落地,油皮灯笼随风而逝挂在了侧旁的树枝上,刚好照亮她那张看了让人心惊肉跳的脸。
“你们也是来送死的吗?”
这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并不来自眼前这个怪物,但是除了她还有谁在说话呢?
“眼前的只是个分身!”水遥崖道。
“什么!”震天一惊,这妖还会分身术?如若到处都是她的分身,打到累死也打不完啊。
“无论有多少分身,元神只有一个,大家不要过于跟她周旋,以免耗费体力。”
“可她就像个八爪鱼一样堵在桥头,我们也过不去啊!”流火道。
“别废话了,各位出招吧。”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人起了法障,先把防御工作做好。
那蠕行的墨发飞扑向攻击能力最弱的流火,如同玄蛇吐着蛇信子凶猛而来。
龙斩见状,拔尖腾空刺去,如玄蛇之发断了半截垂落在地,而另一条玄蛇趁机一击而破流火的法障,将流火紧紧捆住,凶猛的甩向空中。
“流火!”龙斩剑光一闪,蠕发尽断,他飞身而起接空中的流火入怀,飘飖落地。
什么?!伏芝彤剑眉紧簇,流火的攻击力虽然不高,但是防御力是他们一行人当中除了水遥崖最高的修士了,竟然被嗜血蜈蚣的一击破了法障!此妖果然凶猛!
霎时间,蠕发重蹈覆辙,冰火玲珑剑以圆弧轨迹划破天际,它们被剑光肆虐的如漫天雪花飞扬,而又飞速的长出来新的枝蔓,新的枝蔓更加狂野更加凶猛。
“它还能长出来?!”子桑云离蹲在法障里颤抖如雏鸡。
震天眉宇间白焰图腾闪过,一团团白焰奔腾而出,伴着火焰刀的轮转直捣嗜血蜈蚣的分身,顿时她四面八方的玄蛇墨发熊熊燃烧。
刺眼的白焰照亮眼前整个画面,如同白昼。
河水对面便是铁矿山,铁矿山周围无处不是尸骸断骨,河面上无尽的血色雾气在缭绕,猩红的血色汇聚成河,整个铁矿山如同被烧红了的铁块,透发出通红的邪光,所有的石壁、断土都闪烁着骇人的红芒。
画面森然恐怖、惨烈而绝望。
“啊!”所有人抬起臂膀挡住那刺眼的白焰,而那被照亮的画面如一场噩梦乍然清晰又随着白焰的熄灭而沦为黑夜。
那嗜血蜈蚣的分身不但未被烧成灰烬,反倒戾气更重,煞气激荡的更猛烈。
“我想起来了.....”梵若猛然想起了什么,那把红伞,玉澜沧的园子里有很多把那样的伞,用来养聚元神,炼妖汇气。对,嗜血蜈蚣的元神在那把伞里。
“水遥崖,毁那把红伞!”梵若大喝。
他们环顾四周,发现那把红伞早已越飘越远,飘到那宫殿的飞檐之上。
乍然间,飞檐边缘坐着一个人,端着那把红伞。
“又一个分身?!”
水遥崖眉心间黑色漩涡闪动,凌步轻踏,身轻如燕,站定在一房屋之上,接着快如一道黑色闪电疾行而至飞檐。
她手一松,红伞再次飘远,每每停靠一处便会出现一个新的分身。
到处都是一个白袍子红花绣纹的窈窕女子。
有的未变身,有的已变身,有的正在变身。
“我靠!”龙斩头顶的青筋跳个不停。
“啊?”子桑云离已经趴在了地上,快要钻到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