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回经验,想她这一世应当会少走些弯路。
况且……
她片头看去,正瞧见妆台上放的那面菱花镜,镜里显出自己清秀白皙的面容,带着憔悴、带着沉静,更多的是那双眼中完全不属于豆蔻少女的青涩与幼嫩。
她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已经懂了什么叫人情世故、什么叫是非对错,也明白心中所向往的是什么、坚持的是什么,再给她百年光阴,她会把这些——付诸实践。
以及,这一世,是否能重写命运、改变她与明羽的未来?
谢兰心的病很快就好了,那一日在屋中的大吵大闹,下人们皆守口如瓶,只作不知。三日之后,梳洗下地,穿了一身月白衣裙,带了孝,恭恭敬敬地给她爹请了安。
谢海程对她终于满意了一些,前几日听见风言风语说这丫头傻了,今日一看,不是傻了,却是知晓了一些礼仪,终于也像个姑娘样儿了。
下人看了茶,谢兰心恭敬悲痛地坐到了下座,先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道:“爹爹,孩儿已经想明白了。”
“哦?”
在谢海程目光中隐含的期望里,她一字一句道:“女儿选择择处另居。”
谢老爹被气得一口气岔进了肺里。
“女儿知道自己不孝,原应当一尺白绫就保住谢家清严门风,但……”谢兰心声音低低的,“女儿左思右想,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圣人说过,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二来,娘亲在日,日日盼望女儿长大成人,虽不是谢家香火,总算一直血脉。圣人还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女儿若如此轻贱自绝,怕地下也无颜见娘亲;不能自尽,又怕在爹爹跟前看着碍眼,直想一走了之,但圣人又说过,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若一走了之,爹爹定然大怒,与身体有所损伤。圣人说了如此多警示名言,唉……女儿、女儿实在是不敢违命。”
她从座上站起,一躬到低,大有爹爹不让我起来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谢海程指着她,“你、你、你”地道了半天,也没道出个一二三来,最后重重一拍梨花木大椅,“罢了,你自己选的,今后别怪旁人指三道四!”
话不投机,谢海程叫来下人,吩咐了几句,“把西街那所空宅洒扫洒扫,后日就使小姐住进去,告诉库房每月支五两银子,小姐去了,就不必再回来了!”
“是。”下人领命而去。
谢兰心道:“哎,爹爹,如今米面都贵,我一个女子家,又没生计,若是到了难处,还望爹爹恩准女儿做了刺绣活儿拿去贩卖,赚些家用……”
谢海程心想你还会做刺绣活?话没说出口,黑着脸叫回下人,“让库房每月支十两银子出来!”
“谢谢爹爹。”谢兰心温婉万福。
离开后,谢兰心估算了算自己能拿几年的月钱,接着凭着记忆,一脸沉重地来到了大嫂嫂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