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依旧温文尔雅:“阿池今日果然费了一番心思。孤请你出来便知道你要讲什么,不过你倒是很少绕这么大的弯子。谢彧公子的事孤早已知晓,阿池你既然开了口孤也不愿瞒你,想必你也知道这事可大可小,但是更多的人想将它闹大。”
素池抬眸,语调微扬:“更多的人?也包括东宫?”
宁璃臻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安抚地笑了笑:“东宫的态度如果统一,这事早已经尘埃落定,谢彧是生是死也已经分明,你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胆了。只是这件事情孤难以决断,柯少保说孤多谋少断必受其患,这件事情一旦开始便难以收手了,容不得孤不小心谨慎。”宁璃臻心里明白,一旦他出手保谢彧,那么这件事情就将上升为东宫和豫王的党争。宁璃臻的心里是偏向自卫型的,从他的角度看他只是希望真相查明,不给任何人逍遥法外的机会,更不希望兄弟之间反目成仇。
宁璃臻这样纠结的心思不但没有使素池看不起,反而让她心中多了一丝赞叹。这个人人簇拥的太子看似优柔寡断,实则敦敏重义,也难怪他不必刻意结党营私,东宫已然追随者众多,但凡见过他处事的都说这位太子的表现可圈可点。“若我说谢先生是无辜的,你信不信我?若我说这件事情只是一个阴谋呢,你又信不信?我知道太子哥哥和豫王殿下是亲兄弟,孝悌之道不可违背。可是爹爹说,太子殿下想要兄弟和睦,出手比不出手更有用。”素池对于宁璃臻的了解才是她最大的砝码,她知道宁璃臻最看不惯司法不公,又最重情重义,所以素池便从这里入手,只是她的话太不起眼了,只好借由素渊的口说出。
“靖国公这话何意?出手才能和睦共处?”素渊的侄女素姚成了豫王妃,这让素渊的态度十分难捉摸,宁璃臻更想听听他的看法。
“爹爹说想要掌握是战是和的主动权,除了绝对的实力和坚决的态度再没有其他的法子。豫王殿下出手,太子殿下便退避三舍;一旦豫王殿下意识到殿下的不忍加以利用,便为时已晚,直到豫王殿下将太子的势力蚕食殆尽。”素池说这话的时候放低了语速,宁璃臻透过她的声音仿佛真能想象素渊说这番话时的语气神态。素池迈着小步在原地绕圈走,每一步都极慢:“谢彧不属于东宫,谢家却与皇后、东宫都走得很近,一个谢彧不算什么,可是谢家的筋骨动一动,只怕太子哥哥你失了人心。若能将对方的敌意消灭在萌芽之时,断了他这个念想自然最好不过,当然这很难,但是一味忍让也非上策。”
“从前也知阿池聪慧明丽、秀外慧中,却不知阿池心里有这许多丘壑。实不相瞒,东宫的属官们个个都在劝孤敢于出击,只是孤却始终想:或许这只是豫王兄的一次试探?根本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太傅说孤分明是异想天开,他一向最耿直的,孤竟然也无力反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位太傅连素池也是知道的,三朝元老,言辞尖锐,连陛下也经常气的跳脚。
“我无非是爹爹的传话筒罢了,只是也夹了私心,不为朝政,无关素家立场,充其量只是师恩难忘罢了!倘若谢先生当真做了的事情,也自当秉公办理。”素池把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山风清爽,却因为心事始终体会不到心旷神怡。
“阿池总是说孤胸怀坦荡,可今日孤几番欲言又止却不及阿池如此坦荡。靖国公的话有理有据,孤会认真考量,既然一番辛苦上来了,阿池便陪我上注香吧。”宁璃臻伸出右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自当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