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
吃到一半汤川秀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他把电话递给我,笑了笑:“你爸打来的。”
我不疑有他接过来,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就把手机放在远离骆安歌的那一边。
我还没开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是我,阿忧,别说话。”
是芒康!
那声音我绝对不会忘记,就是他。
我激动得差点没坐稳,死死掐着大腿才让自己保持一丁点的冷静,装作很自然的开口:“爸,有事吗?”
几秒钟之后,芒康问我:“你出院那天我看见你了,阿忧,你还好吗?”
我哽咽着:“好的,你呢?”
他笑起来:“阿忧,我说过的,没有你,我好不到哪里去。你再等等好不好,我很快就可以带你离开了。”
我低着头,尽量压低了声音:“嗯,我知道。”
谁又会想到,当初我联手骆安歌,置于死地的男人,会在我最困惑的时候,对我伸出一只手。
就像谁又会想到,我那么爱骆安歌,还是要离开他。
世事难料,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命运的安排。
为了怕引起骆安歌的怀疑,我快速挂断电话,然后递给汤川秀。
骆安歌正忙着给我剔鱼刺,只是说:“对不起宝贝,是我疏忽了,忘记那天你的电话摔坏了。”
我可有可无的点头,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其实还是安歌味道,可是因为一个星期后我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我用生命去爱的男人,因此觉得今天的鱼特别好吃。
吃完饭汤川秀就走了,我推着孩子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身后抵上一个胸膛,骆安歌的声音透着疲惫:“你要是舍不得,以后我让他常来。”
我苦笑:“骆安歌,你知道的,我最想要的不是这个。你要是给不了我最想要的,还是不要给我任何一点希望,我怕你会失望。”
说完这句话,我远离他,推着孩子上楼。
晚上的时候骆安歌拿着浴袍进来,他径直走到床边,看着我:“我找了月嫂,从明天开始,你还好养身体,孩子去睡婴儿房。”
我跳起来:“骆安歌,你不许让我跟孩子分开。”
他坐在床边看我:“宝贝,你这么不眠不休下去,身体会垮的。听话,等你身体好了,你要怎样我都没意见。”
我完劝听不进他的话,我浑身的毫毛都竖起来:“骆安歌,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想借孩子的名义囚禁我是不是?”
他有点无奈:“宝贝,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怕你辛苦。”
我喊叫起来:“你要死再逼我,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他一把抱住我:“宝贝,你别这么折磨自己。求你了,你别这么折磨自己。”
骆安歌,我该怎么告诉你,只要给我一星期,我只要这一星期。
一星期过后,你怎样我都不管。
我死死揪着他的腰:“骆安歌,求你,别分开我们。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他好像很害怕我做出什么事情来,重重地点头:“好的好的,只要你好好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后来我哭得睡过去,迷迷糊糊中听见孩子的额哭声,我挣扎着正想坐起来,就感觉有人孩子塞给我。
我知道是骆安歌,只要他会撩起我的衣服给孩子喂奶。
我累得睁不开眼,只是下意识地箍紧两个孩子。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睡在骆安歌怀里,他的下巴就抵在我额头上,我们贴得那么近,连彼此的心跳都能听见。
我有点难过,突然想起来,这样亲密相拥的时刻,只剩下一星期了。
想到这里,我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继续睡。
他感应到我的主动,双臂紧了紧,大腿缠住我,像是怕我跑了一样。
再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这是出事以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次,我满足地伸个懒腰,突然发现有一双眼睛盯着我。
我低下头,看见骆安歌如狼似虎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胸。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发现自己穿的睡裙的扣子解开了两颗,春光乍泄,他早看花了眼。
我赶忙捂住胸口,心里虽然知道现在他不会拿我怎么样,但是我还是觉得别扭。
他杵着脑袋看我,一直笑着,突然伸手扯了扯我的衣服,对我挤眉弄眼:“吃完饭带你去公司,霍心找你有事。”
我背过身子,扣好纽扣:“不去,我还在坐月子呢,不能吹风。”
他笑了笑:“好好好,不去,那我让他到家里来。我也不去公司了,在家里陪你。”
我没好气:“谁要你陪?”
他不怒反笑,扯过我的身子,下一秒就把我压在床上。
我挣扎了几下,突然发现自己被抵住了,我吓得不敢再动。
骆安歌逗弄着我的唇:“宝贝,昨晚你那么温顺,我几乎都有种错觉。你收起浑身的刺讨好我,是要背着我干什么坏事。”
他的样子有点像是开玩笑,我突然浑身毫毛都竖起来,莫非他发现我们的计划了?
再一想我就否定了自己,不可能的,那天汤川秀检查过卧室,很安全的。
不可能,一定是我多心了。
于是我看着他:“骆安歌,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有安全感了?你在害怕什么,芒康?”
我故意这么说,就是要看他的反应,之前他告诉我他知道芒康在哪里,我得知道,是不是真的。
骆安歌还是那样的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这就像一场对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下头,攫住我的唇,呢喃着:“宝贝,我爱你,我爱你……”
我突然有些泄气,骆安歌太腹黑了,我根本别妄想从他那里知道什么。
霍心来得很快,我洗漱完毕下楼,就看见他坐在餐桌边,正跟骆安歌讨论齐光和琉璃的衣服问题。
霍心这人恃才傲物,不轻易佩服谁,但是对骆安歌绝对算是毕恭毕敬,因此很难见到他跟骆安歌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什么争论。
骆安歌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把争论变成赞同。
见到我霍心笑眯眯起身,可是骆安歌咳嗽了一声,他已经迈出来的脚步只好顿住,只是冲我挥手:“嗨,宝贝,你怎么越来越瘦了,是不是骆公子虐待你?”
我走过去,跟他来了个礼节性的拥抱,这才问:“怎么来这么快?”
他无奈地看了看骆安歌:“还不是某人,一点不怜香惜玉,我才从巴黎回来,立马叫我过来,帮你试衣服。”
我看着骆安歌,试什么衣服?
骆安歌温和地看着我:“过几天有个活动,你陪我去一下,因此叫霍心来给你试衣服。”
我坐下来,端起面前的牛奶喝一口:“我还坐月子呢,不去。”
霍心噗嗤笑起来,骆安歌讨好地握住我的手:“没关系,是室内的,吹不到风。”
我也没有多想,只是问还有几天。
他看着我,目光迷离地问我怎么了。
我怕他发现什么,也不看他,只是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准备准备。”
他笑起来:“不用准备,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耀眼的那颗珍珠。”
霍心做呕吐状,我不由得笑起来,这时候四嫂推着孩子过来,我一早上没见到孩子了,在卧室的时候被骆安歌吻得晕头转向,哪里还想得起来孩子?
骆安歌看我迫不及待就要抱孩子,就说:“喂过奶粉了,你先吃早点吧。”
我只好缩回手,心想这几天一定要多吃一些,奶水要多一些,这样才可以在最后这几天多多的喂孩子。
我自知不是一个好妈妈,在孩子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逃跑,孩子将来知道了一定会恨我。
吃完早点霍心就帮我试衣服,说是试衣服,其实就是当模特。
试到一件抹胸晚礼服的时候,我有点好奇,看着那长长的裙摆,问:“怎么看起来像是婚纱啊?”
霍心白我一眼,看了看一直倚在门口的骆安歌,问我:“你是不是想结婚想疯了?”
我苦涩一笑,不知为何抬眼去看骆安歌,他接收到我的目光,笑着走过来,帮我拉了拉胸口的位置,有点不满意似的,对霍心说:“领口太低了,换一件。”
又换了一件粉红色的,还是长长的裙摆,我有些想笑:“霍心,是不是这一季度的高定都是这样的,怎么每一件看起来都像婚纱啊?”
霍心终于受不了了,他把正在摆弄的项链往我手里一塞,语气有点不高兴:“问你男人啊,这是他亲自设计的。”
我诧异地看着骆安歌,他很平常地笑了笑:“一直想为你设计衣服来着,喜欢吗?”
我心里涌起一点点欢喜,然后就是无尽的悲凉,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他为我设计那么多衣服,还有用吗?
我的沉默并没有让他不高兴,他动手从衣架上拿起一袭白色的婚纱式的礼服,牵着我的手往衣帽间走。
不知为何,我突然产生了幻觉,我觉得骆安歌手里拿的就是婚纱,这是在我们的婚礼上,从此以后我们就会一辈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进了衣帽间我突然抱住了骆安歌,我低低的喊:“骆安歌,抱我,抱我……”
他死死抱着我,握踮起脚尖去亲吻他,才发现他的嘴唇冰冷得不像话,而我的鼻子撞到了他的下巴。
我不管不顾吊在他身上,不断喊他的名字,他把我托起来,我的腿很自然的缠在他腰上,我们像是连体婴一样,一点缝隙也没有。
骆安歌感应到我的热情,他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也热情回应我,呢喃着我的名字:“阿忧,阿忧,我爱你,我爱你……”
我回应他:“骆安歌,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骆安歌,我也爱你,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这个吻越来越激烈,我们咬破了彼此的舌头和嘴唇,我们口腔里全是血腥味,可是我们谁也舍不得松开彼此。
很久很久之后,骆安歌气喘吁吁松开我,他扶着我的肩膀,问:“宝贝,你到底怎么了?”
我哭起来,那些委屈,那些想要离开他又舍不得的心酸和沉浮,此刻全部幻化成万千冷箭。
万箭穿心,万箭穿身。
在霍心和骆安歌的怂恿下,我象征性地选择了两件礼服,其实也是我喜欢的款式,简简单单的,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在里面。
后来的几天,汤川秀再没有来过,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倒是第五天的时候骆安歌抱着一只小猫回来。
只是第一眼我就认出来这是我在雍和宫丢失的那只猫,我欣喜极了,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他强制性接过去:“有孩子的地方不宜养猫,我就是看你无聊,带回来给你看一看。”
我想起有孩子的地方确实不宜养猫,于是赶忙跑去厨房洗手,骆安歌抱着小猫倚在门口,问我:“猫叫阿酒,狗也叫阿酒,真有趣。”
我看他一眼:“这几年你把猫寄养在哪里?”
他笑了笑:“在一个朋友那里,挺好的,你放心。”
我点点头:“孩子们睡觉呢,你最好洗了澡再去抱他们。”
他点点头,把猫递给阿穆,然后他揽着我的肩膀,轻声问我:“后天就要陪我参加活动了,紧张吗?”
我摇头,他就笑:“有我在,不必紧张。”
“很重要的活动吗,我非得去吗?”
“对,非你不可。”
我也没有多想,去客厅打开电视看新闻,骆安歌跟过来,坐在我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的不自在起来,往旁边挪了挪,他跟着我挪过来,一脸坏笑。
我蓦地站起来,摁着遥控板的手颤抖着,然后换了娱乐频道。
还真是巧,在新闻里看见了骆安歌,陪年轻女子吃饭的骆安歌。
女人的正面很模糊,只是巧笑倩兮眉目传情,而坐在对面被拍得一清二楚的骆安歌,也是开心极了,眉眼弯弯。
不要说别人,我都很长时间没见他这么轻松的笑过了。
新闻上说,骆安歌在我月子期间有了新欢,猜测说我们可能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我看的很仔细,一字不漏全看完,然后扭头问身边的男人:“这女人是谁?”
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猜?”
我失了耐性:“骆安歌,你少给我来那一套。”
他摁着我,下巴支在我肩膀上,一字一句:“宝贝,你问我这女人是谁,那我也问你一句,那天给你打电话的,真是你爸么?”
他这么一问,我就汗毛全竖起来,原来他早就怀疑了,原来他就等着问这一句。
他支好了一个瓮,等着我往里钻,我就是那只傻不愣登的鳖。
我突然发现不止我在猜疑,骆安歌也在猜疑,这在以前是几乎没有的事情,可是自从我生孩子以来,我们都在用自己的耐心和智商跟彼此较劲,现在到了试探的时候,以前那些爱,都变得很可笑很讽刺。
看来他早就知道我想离开,可是他不动声色,每天跟我甜言蜜语,每天按时上下班,装出一个好爸爸好丈夫的样子,其实他就是在跟我耗,看谁比谁更有耐心决心和狠心。
骆安歌看着我,冷笑:“伊阑珊,你真以为你们那些事情,我一点不知情么?”
我也冷笑:“骆安歌,原来都是错付。”
汤川秀说要带我走的时候,其实我是难过多于开心,我舍不得离开骆安歌。哪怕清晰地知道他害死了我爷爷和小姨,我还是爱他还是舍不得他。
这几天我一直在煎熬,徘徊在理智与爱情的边缘。
可是我错了,我全错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微微仰起头确保不会流下来,这才看着他。
他慢慢起身,跟我面对面,他箍着我的肩膀:“伊阑珊,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你为么宁愿跟芒康走也不原谅我,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让我伤心,你为什么那么狠心?”
很疼,可是我觉得最疼的还不是肩膀,而是我千疮百孔的心。
“骆安歌,你要我怎么原谅你?我求过你的,放我走,可是你不愿意,你拿我最重要的东西威胁我。你说,我要怎么原谅你?”
他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烧起来:“为了芒康,你连孩子也不要了吗,你连我也不要了吗?伊阑珊,你从来没爱过我是不是,你早就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是不是?”
我跌坐在沙发上,下一秒钟我跪在骆安歌面前,我泪流满面哀求他:“骆安歌,我求你,放我走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离开这里。你把我囚禁在这里,我会死的。”
他也跟着我跪下来,只不过他搀扶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伊阑珊,我说过了,你活我活你死我死。还有,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离开我。”
我苦笑,这样有意思吗?
他冷笑起来:“不妨实话告诉你,后天根本不是什么重要活动,而是我们的婚礼。我去年就开始筹备了,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我亲手设计了婚纱和礼服,还有珠宝,还有鞋子,甚至你的发型和妆容,都是我亲手设计。伊阑珊,我知道那天打电话给你的是芒康,我现在不动他,不是我没能力,而是我不想你恨我。可是,好像是我太仁慈了些,你都不顾及我的感受了,我还心慈手软干什么?横竖你是不会原谅我了,索性坏人做到底,送芒康和汤川秀下去和你家人团聚。而你……”
他阴狠的目光锁在我脸上,“而你,伊阑珊,这辈子你都要待在我身边。你要是敢死,我就带着孩子跟你一起。”
我张大嘴巴看着他,不是为了他的威胁,而是他说的婚礼。怪不得那天我总觉得那些礼服都像婚纱,原来是骆安歌设计的婚纱。我还说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很舒服,我还说那个发型很好看,我还说……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吧嗒吧嗒掉眼泪,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骆安歌捏起我的下巴,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好像要吃人,眼睛里喷的出火来。
我吓坏了,一把拽住他:“骆安歌,你别乱来。”
他甩开我:“伊阑珊,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因为我害死了你爷爷和小姨吗?还是你舍不得芒康?我知道,其实你早就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你认为芒康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是不是?那我算什么,伊阑珊,在你眼里,我算什么,杀人凶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