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方长揖道:“大爷,早先说的是奉送大爷干股,只买冯记两个字。大爷不肯,说不占我们的便宜,要入股。我奉了长辈的令,当面说清,若是冯大爷诸事不管,这入股也就入了。可现在钱庄起来了,大爷如何又有了说法?还请冯大爷也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我也好回去跟长辈们商量,这钱庄,我们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冯记的招牌,挂还是不挂!”
冯紫英被他堵得一个字的回话都没有,一摔袖子去了。
这边冯家老掌柜忠叔的幼子阿福觉得不妙,蹭过来悄问:“十二掌柜,你看我是跟着我们大爷走呢?还是留下来等信儿?”
贾芸笑了笑,道:“都无妨,你可以回去问一问忠叔,或者直接去问你家大爷。”
探春在里头得了信儿,大发雷霆:“冯紫英这是要恩将仇报么?”
提笔就给冯紫芸写信,直接问她:“我既不敢说是我救了你们家老少爷们的性命,也不敢说是我洗清了你一门的嫌疑。只能说,承冯大爷的情,保住了我的酒楼、建起了我的钱庄。只是,咱们得说清楚,人情是人情,东西是东西。我可以欠你的人情,你说怎么还就好。直接来抢我的东西,这又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冯紫芸被她兜头骂得莫名其妙,直接去找了哥哥,话也不转,直接把信递了过去:“哥哥,你做什么了?三姐姐可从未跟我发过脾气。”
冯紫英看了这些话,分明就是在骂他忘恩负义,气得暴跳起来:“她钱庄的位置是我选的!我选的时候就打算好了要做些事情的。如今倒好,还没说到要做什么、要安插人手的话上,她那个猴精猴精的十二掌柜就一口拒绝了!我吃了这掌柜的话不算,她还接着就写信来骂街!我要真想贪了她的钱庄,还等得到现在?”
冯紫芸听明白了,鄙夷地看自家兄长:“哥,我还真不知道,你在外头有这么不要脸。那是人家的钱庄,是人家的钱,人家的心血。你乐意帮忙,就好好帮,提前打埋伏逼着人家还人情算是怎么回事?三姐姐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你有什么话什么事,直接摊开来问,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不答应了?”
冯紫英虽然心下也有些发虚,但这种事,哪里有内宅妇人们不害怕的?理直气壮地驳回去:“她再怎样,我能把朝廷大事和咱们家的私心打算都一口气告诉她了?吓不死她个小丫头片子!”
冯紫芸像看白痴一样看他:“昨儿晚上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从哪里来的你忘了?你今儿一个五更跑去宫里跟那位细细回禀还得了称赞你忘了?吓死她?她不吓死你就不错了!”抓回自己的信,翻个白眼,丢下一句:“智障!”走了。
冯紫英一个激灵。
若说这三姑娘聪慧,自己一向只肯把她当个胆大的敢偷瞒家里出来挣私房银子的小女子;可从来没想过她跟自己一样,韬光养晦的同时,也在密切地关注着朝政。
她那间酒楼开在了北静王府正门的斜对面,承影说她还有一间茶铺,开在了大理寺附近……若是再给她一笔银子,她会再开一个什么铺子,又要开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