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了点心上来,自己也笑了起来:“正是呢,鸳鸯回家了,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
王夫人早就得了袭人私下传信,知道贾赦和邢夫人的打算,所以今日也早早赶来守着,想要见机行事——鸳鸯掌管着老太太的所有私房册子,这丫头可万万不能落到大房手里去!
见状故意微笑道:“老太太离了鸳鸯,便似少了半根拐杖。让人去问问,家里无事的话,让鸳鸯姑娘宁肯早些回来罢?她兄妹常年见不着,也没那么亲。”
话说得众人都有些发怔。
探春把这话在心里一转便知道王夫人已经知道了此事,忙笑道:“太太说得很是。刚回来的时候,恍惚就听说,大约是鸳鸯姐姐的父亲没了。想必是人家兄妹商议父亲的后事和母亲的赡养罢?都知道老太太疼鸳鸯姐姐,这时候倒不好催的。”
王熙凤奇怪地看着探春:“上回老宅捎信儿的时候,的确说了金彩得了痰迷心窍,那边赏了棺材银子。只是连我和琏二爷都不知道他几时过去的,三妹妹如何知道?”
探春笑了笑:“我也是听说。”
贾母这才想起来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去了金陵老宅,而且对金彩十分恭敬听话,恍然,忙道:“正是呢!鸳鸯这丫头,跟我这样见外,都不肯直接告诉我的。”
王夫人也想到了赵国基身上,心里便有些不太舒服,垂了眼皮道:“鸳鸯姑娘一向最懂规矩,想必是不肯拿这样的事来坏老太太的心情罢!”
言下之意,却是说探春坏了贾母的心情。
探春若无其事,只是不说话。
众人正尴尬着,忽然外头人报:“鸳鸯姑娘回来了。”
众人忙回头,却见鸳鸯硬拖着她嫂子,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往里走。鸳鸯口里还在嚷着:“你不是有道理么?你跟我去见老太太!”
众人一惊。
王熙凤的眼睛只管看着探春。
平儿说,三姑娘已经答应了救鸳鸯。可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不肯开口?
探春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鸳鸯疾步走到贾母面前跪下:“老太太……”
哭着把大太太怎么说,园子里她嫂子怎么说,回到家她哥哥又是怎么说,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因为不依,方才大老爷越性说我恋着宝玉,不然要等着往外聘,我到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终久要报仇。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服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姑子去!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来支吾……”
她本就袖着一把剪子,一面说,一面就打开了头发,抬手就绞!
这边李纨听见她说的这话,就带了姑娘们出去。
探春却根本没有动。
李纨也不管她,只管带着迎惜、宝钗、黛玉、湘云都走了出去。
待鸳鸯抬手绞头发,众人还听着她说的话愣愣的,探春已经疾步扑了过来,一把夺过了她的剪子;听她要发毒誓,扔下剪子,同着她跪倒在地,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探春回头看着贾母,泪珠儿掉了下来:“老太太……”